身后追兵的身影近在咫尺,贺韬韬腿脚利索,很快追上了龙溪和蔺止叙。
此时天光微亮,霾蓝一片,只不停奔跑的人影间错纵横。
贺韬韬心生邪念,挥刀砍下一棵枯树枝,绊住了龙溪和蔺止叙二人的前路,少女跑至二人前方,朝俩人挑起眉梢,嚣张至极!
这照面一打,贺韬韬也认出了蔺止叙,准确说,是先认出了这人眼角下的那颗痣,映衬着此人的清冷眉目,在无济寺的那夜遭遇哐当一声涌入脑海。
怎么又是他?
蔺止叙观着前路,瞥见了一侧的崖壁,拉过龙溪说:“跳下去!”
龙溪一愣:“主子,下面可是悬崖!”
蔺止叙冷声回答:“那有树,掌握好力度和角度,跳到崖壁一侧的树干上,趁着天还未亮,乌丸人应该发现不了,我们还能有几分活路,快!”
正说着,一支箭从身后直直射向二人,龙溪护主心切,扑向蔺止叙,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跳!”
二人纵身一跃,虽是惊险万分,但二人身手矫健,蔺止叙稳稳抓住了一根粗壮树枝,龙溪也不遑多让,匍匐在另一棵树干上。
头上的乌丸士兵急急行过此处,朝着远处追踪了过去。
待四下安静起来,主仆二人呼出一口长气。
蔺止叙朝身下望了望,还好,并不是陡峭的悬崖,此刻天光渐亮,能清楚看清这是一处略有坡度的碎石崖坡,并不高,就算顺着陡坡滚落下去也不会要了命。
龙溪嘶了一声,蔺止叙侧目瞧见龙溪的腿上中了一箭,应该是刚刚为了救他所伤。
“还能坚持吗?”蔺止叙问。
龙溪手提着剑,反手削掉了裸露在外的半截箭尾,略微喘息:“死不了。”
正说着,旁边幽幽响起了人声。
贺韬韬蹲坐在另一棵距离不远的树上,发出一声轻蔑讥笑:“逞强的人往往都是最先死的。”
蔺止叙和龙溪一愣,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一侧的贺韬韬。
绿衣女子一脸阴恻恻的笑起来,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白森森的刀尖直直指向二人。
“冤家路窄,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
然,她并没有向二人立刻出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蔺止叙也抬起了手,露出藏于衣袖里的袖箭,手指按在机关处,对准了贺韬韬的面门。
面容冷峻,说出的话如冰山一般让人心悸。
“确实冤家路窄,姑娘的刀快还是在下的箭快,立马见分晓。”
两人默不作声,冷冷对峙了片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还是龙溪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主子,我身下的树枝好像快断了...”
蔺止叙:“...”
蔺止叙想了会,无奈收起了袖箭,声调缓和:“姑娘,眼下我们合力先上去再做打算如何?”
贺韬韬挑了眉,一脸无所谓:“我树枝又没断,我耗得起。”
蔺止叙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极力压住自己心中的恼意,龙溪受伤,自己不敌对面武功高强的贺韬韬,眼下局势并不乐观。
他脑子飞快转着,看着贺韬韬说:“你耗不起,乌丸的大军已经出发了,目标正是你们的匪帮巢穴,你若再不赶回去,你们堂里所有的人都得死。”
贺韬韬愣住,思考着蔺止叙的话有几分真假。
她并不知道此刻乌丸大军已经出动下山,也不知道陵王的人马就埋伏在寨子外围。她一路追杀斛律挞至此,本意上是想捉住此人,带回惊风十二堂,逼问出向骁和乌丸人之间到底密谋了什么,是否要对惊风十二堂不利?
再然后,事情突然就发生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外了,她在这深山里发现了乌丸军队,虽然奋力一击给山下传了哨寨信号烟,但不知道是不是杯水车薪,爹和师父能否看到有所警觉?
紧接着,就是被乌丸人追杀到这里,碰到了两个倒霉催的冤家对头。
总堂大敌当前,或许私人仇怨可以先放一放?
她警惕的盯着对面的人,缓缓收刀入鞘。
对着蔺止叙的眼,细细的看,恼恨算计此人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对面这人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多一分嫌艳,少一分则冷,恰到好处,让人移不开眼。
头顶突然传来簌簌脚步声和人声,是那群追兵回来了,估计是追到前方找不到人,又沿途搜寻回来。
“嘘!”贺韬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贴近崖壁,三人都屏着气。
时间过得很慢,头顶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好一会儿,才听到渐渐离去的脚步。
三人生等着周围静下来,才缓缓呼出口气。
然,还没将心放回肚子里,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龙溪匐着的那棵树干最细,此刻早已承受不了龙溪的重量,尽是从中间折断了。
龙溪危急时刻一剑插入斜坡,另一只手吊在断成两截的枯树干上,苦苦支撑。
蔺止叙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他吊在枯树干上的手,稍稍帮他分担了些下坠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