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老头瘪瘪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从义庄里摸了个矮凳出来坐下,用那根破拐杵了杵贺韬韬的肩膀,贺韬韬抬头,脸上哭得像花猫似的。
老头取下自己的酒葫芦,递给贺韬韬:“驱邪的,整两口?”
贺韬韬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老头怪邋遢的,摇摇头:“不喝。”
老头也不勉强,把手收回来啜了一口酒:“还是个讲究人。”
“听你口音不是京都人吧,打北边来的?”老头开启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
贺韬韬兴致不高,淡淡嗯了一声。
老头边喝边絮叨:“我以前也在北边待过,褚家军晓得不,老头子我当年是上过战场的。”
贺韬韬瞟了一眼这老头,他一双眼睛闭的严严实实,眼皮有道长疤,看得出来瞎眼八成是被人一刀伤在眼睛上了。
“是打仗被敌人伤的吗?”贺韬韬问了一句。
老头粗糙的手摸了摸眼睛:“一不留神被乌丸蛮子割了,擦着我颈子,我脑袋是避开了,却伤了一双眼,快二十年了吧。”
乌丸蛮子...
贺韬韬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的恨意:“那你没多杀几个还回去?”
老头不置可否:“怎么没有?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砍了两个当垫背的,倒也不亏。”
“那一仗是我们胜了,褚大帅还砍了他们右贤王的头!把帅旗插在了他们王帐上!当真痛快!”
说起这些热血愤慨的往事,瞎子老头的话格外的密。
褚家军,贺韬韬有所耳闻。
当今朝廷在北方布防五路军事防御兵马道,来防止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
这老头曾经待过的褚家军正是属于关内兵马道,守着延州、绥州和灵州要塞,正面对抗乌丸最前线,统帅正是延隋都督褚献之,统率二十万褚家军镇守关内兵马道。
其余四路分别为陇右兵马道、河东兵马道、河北兵马道以及辽东兵马道。
曾经的惊风十二堂就位于陇右兵马道地界,紧邻着关内兵马道。
难怪老头听贺韬韬的口音,能立马知道她来自北方。
老头将酒葫芦里的酒饮尽,咂摸咂摸嘴,犹觉得不过瘾。
“丫头,早些回吧,老待在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贺韬韬站起来,踢了一脚面前的碎石子:“你说得对,是挺没意思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放在义庄案桌前的灵位,同老头说:“我能把我家人的灵位在这寄放一段时间吗?过些日子我来取。”
老头点点头,朝她伸出了手。
贺韬韬一怔,这是要钱?
一个破义庄放两天还要钱?
老头直截了当开了口:“老朽刚刚给你讲了那么久的故事,你不得打赏点?茶楼里说书的坐一日都得收些碎银子,我又是帮你保管灵位又是给你消遣解闷,看着给点打酒喝!”
贺韬韬无语,从腰间摸了些碎银子出来,想了想又往回塞了些,不比以前了,得省着开销。
这京都人,真特么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