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禹恪冷哼一声:“我会怕他?这两年他是在御前得了些脸面,又仗着他那个在兵部掌权的爹,素日里眼睛都长额角上去了,烟波河那事我跟他还没完呢!”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歪着身子把目光盯在楼下对街的暗狱处,问蔺止叙:“你说,那高樊在殿前兵马司干了十多年了,前两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爬上指挥使的位置,却被薛元晁平白抢了空子,他就一点不恨?”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止叙,这人能不能拉过来?”
蔺止叙顺着目光望过去,高樊还守在暗狱门口,三十五六的汉子,生得高大威猛。
“先不急,他早年是从关内兵马道褚家军爬上来的,你现在要是和军方的人扯上了关系,陛下会怎么想?”
“但我瞧着他好像也没和褚家有什么瓜葛。”谢禹恪伸伸腿,带了些委屈劲儿:“这两天成日里在大理寺忙活,把我都累散架了,待会儿陪我去一趟烟波河吧,找人松松筋骨。”
蔺止叙自顾自的续了茶水:“我和你出来本就避着人,你还想拉我去逛楼子,怎么想的?”
谢禹恪笑起来:“那你今日怎么没去东宫,还让人传了消息约我来这里,实在不济约我去暮晓居也成啊。”
蔺止叙拿杯的手顿了顿,他就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偶遇点什么人,有些馋楼下的馄饨摊了。
谢禹恪眼尖,眯起眼睛打量起蔺止叙:“怎么了这是?东宫出事了?”
蔺止叙面色平静:“无事。”另起了话头:“奚契王子那事大理寺查得怎么样了?”
谢禹恪一听泄了气,摇着头:“没进展,你知道的,这事往深了查要牵扯到兵部军械被盗一事,你上次给我说你查了这两年的镇戍和戎器档案,水深得很,大理寺不敢再往深的查,归根到底还得看父皇什么意思,要是动了兵部,势必要牵扯到整个六部,连殿前兵马司都得彻底洗牌。”
两人半晌没说话,捡着桌上的菜吃了两口。
蔺止叙说:“陵王回京,太子觉得有压力,依着咱们这位陛下的脾性,只会越来越磋磨太子,如今所有人都还未注意到殿下,是殿下的机会,先稳了来。陵王有太后的偏爱,户部也有人,如今想借着肇业寺的事情和工部攀上些关系,兵部的薛家已是岌岌可危,暂且先不论,刑部和吏部都还在观望,至于我的那位老父亲...”
他笑了笑:“他倒稳如泰山,暂管着工部,陵王和太子两边都想拉拢他,我啊,便成了那个马前卒,被一纸流放回了金屋笼。”
谢禹恪顿筷:“太子想让你和蔺相重归于好,还真是煞费苦心。”
蔺止叙冷冷笑着:“有些东西看着是裂缝,实则内里早已是鸿渊沟壑,重归于好?不可能了。”
谢禹恪瞧着,似乎知道什么内情,也不劝和,斟了酒来喝:“要我是你,经历过当年那些,我也会恨。”
他一杯饮尽,落喉爽劲,这是京都里的名酒玉冰烧,小时候他和蔺止叙两人偷了大人的酒悄悄来饮,才一杯下肚,两个小猢狲醉的四仰八叉,一晃经年,想到自己的发小老友从此不能再饮酒,谢禹恪就觉得今日这酒格外辣的人心头滞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