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5章 少年往事(1 / 2)她本是反贼首页

十二年前的京都蔺府,那个时候的蔺止叙还不到十岁。这一切都要从他的母亲说起,他的母亲是皇室的襄平郡主,当今天子的亲堂妹。

先帝驾崩的那一年,镇守河东道的先豫王奉遗诏回京,辅佐刚刚继位的少年帝王,年幼的襄平郡主从此便自由出入宫中,颇得太后圣心,宫里的几位长公主都比不上这位郡主的恩宠。

少年天子亲政的那年,先豫王告老还乡,带着王府众人回到河东地带,襄平郡主却没有随着一起离开,只因她喜欢上了一位京都待考的举子,这人便是如今的蔺相。

三年后,蔺庾高中探花,由宫中亲自指婚,郡主嫁探花郎,一时间成为满京都的佳话。

婚后的日子两人琴瑟和鸣,有过一段旖旎时光,蔺止叙的长姐,便是两人伉俪情深时的结晶。

娶了皇家郡主,岳家又是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蔺庾在官场上一路顺风顺水,在蔺止叙出生那年他已入中枢,未来定然会朝着宰辅大相公的位置一路高歌猛进。

美好的故事往往都存在假象,当蔺庾身居高位后,和郡主之间的矛盾也越发尖锐。

久处过后终生厌,张口闭口都是怨。

蔺庾先是将自己订过娃娃亲的青梅竹马抬入府做了良妾,还与她生了女儿,后来又和尉氏一族的姑娘珠胎暗结,将人金屋藏娇养在外头。

襄平郡主性子刚直,接受不了曾经恩爱的夫君变心,性情大变,将人生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年幼的蔺止叙身上,对他多有苛责严厉。

小时候的蔺止叙是整个京都最耀眼的少年,四岁开蒙,六岁入宫,与宫中的诸位皇子一起拜入三朝元老储老太傅座下听讲学习,蔺止叙的文采武功,每次小考永远是最拔尖的那个。

那个时候的他性子肆意鲜活,如果在他十岁生辰那年没有发生那种事,他的未来不知道该有多明亮。

他是蔺府唯一的嫡子,又沾着皇亲血脉,襄平郡主对蔺止叙管教格外严苛,久而久之,他对这个母亲的惧怕大过了亲近。

蔺庾养在外头的尉氏则是对他百般嘘寒问暖,蔺止叙曾在尉氏身上短暂的感受过缺失已久的母爱,虽然他后来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捧杀手段。

他十岁生辰那年,尉氏送了一个她亲手编制的蹴鞠,蔺止叙开开心心的拿去和母亲长姐分享,可郡主在看到这个蹴鞠的时候,发了疯似得一把夺走,用脚踩烂,当即冲到蔺庾的书房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具体吵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那次争吵过后,郡主独自一人搬进了后院的小佛堂。

当天夜里,小佛堂着火,而蔺止叙因为母亲踩坏了他的生辰礼,那只蹴鞠,少年心性的他独自一人赌气离了家。

蔺府小佛堂着火的事情惊动了京都潜火队,等蔺止叙赶回家的时候,只看到烧成空壳的佛堂,以及...

母亲和长姐的尸体。

府里的下人说:不知道火是怎么起来的,等烧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法进去救人了,大小姐不顾一切冲进去救郡主娘娘,却被烧断的横梁砸落在身上,两人都烧死在里面了。

小小的蔺止叙激动的呵斥下人:“你们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不救人?”

他恨着所有人的不作为,他更清楚的知道,他最该恨的应该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和母亲赌气离开家门?

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

为什么要让母亲伤心?

母亲身旁的嬷嬷哭得晕过去好几次,说得那些话如刀子一般扎在蔺止叙的心口。

“今天是闻哥儿的生辰,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狠心抛下闻哥儿就去了?”

是啊,今天是他十岁的生辰,也是他母亲的受难日。

他在这一天,同时失去了娘亲和亲姐。

一个人被孤零零的抛弃在这个世上。

蔺府当家主母和大小姐的骤然离世,其他人只是短暂的伤心了两日,平日里说着最宠爱郡主的皇室也只是象征性的送了些悼具缅怀。

次月,养在外头的尉氏就带着一儿一女住进了蔺府。

唯有北方外祖一家,舅父豫王因藩王外放无旨不得擅入京都,只有老王妃千里迢迢赶来,送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最后一程。

老王妃临走前想接自己唯一的外孙去北方,却因为多种原因未能将其带走。

那一夜过后的蔺止叙变了性情,一病不起,也不再入宫听学,他这个蔺府原配嫡出的大公子在府里成了尴尬的存在。

他亲眼看见蔺庾的变化,那个叫父亲的男人踩着他母家的荣耀和骨血一步步身登高位,娶新妇,生子女,而自己的母亲和长姐,蔺庾甚至不准府里的人提及,这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忌讳。

饶是如此,宫里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两句,再无后文。

更糟糕的是,小蔺止叙的那场病断断续续病了快一年,原本只是最普通的风寒加伤心,以为养上几天就会好的,哪里会想到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身边原先那群贴身服侍的人都被换了一遍,只留了从小带大郡主的那个嬷嬷照顾起居。

他信任她,依赖着她。

每日从不离口的汤药都是经她的手,可那药越吃越虚,病始终不见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