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韬韬啧了一声:“敢占我便宜?”
蔺止叙眼睛弯弯,抑制不住的笑:“机会难得,我得把握。”
贺韬韬“蹭”的一下站起来,瞪了他一眼:“我去洗澡了。”
说完不理会蔺止叙,往里屋走去,里面摆放着一只大木桶,还氤氲飘着热气,贺韬韬刚把衣服脱了,外面的人又说道:“干净的衣服放在你左手边,需要什么喊我,我就在外面。”
贺韬韬小声嗯了一声,抖开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是一身素白里衣和一件绿色的襦衫。
他身边连个侍奉丫鬟都没有,这些衣服都是新做的,难道是他亲自去挑的?
一想到外面那人忙着斗不完的官场阿谀狡诈,看不完的文书档案,还有空给自己准备换洗衣物。
一时间有些愣了出神,许久没动作。
“是水冷了吗?”
“啊?没有啊。”
“哦,我听你迟迟没动静,叫叫你...”
贺韬韬与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扉,犹豫着问:“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穿衣的尺寸?”
她把身子泡在热水里,只露了脑袋出来,百无聊赖,想找点话说。
屋外却突然没动静了。
贺韬韬心里生疑,又试着叫了两声,好半天过后,才传来蔺止叙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些情绪在极力克制:“我在。”
等贺韬韬泡完了澡出来,蔺止叙仍在对着面前的文书批批改改,只是身形不再像之前那么板正,像是疲累到极点,扶着额,姿态懒散了许多。
贺韬韬湿发自然垂在背后,用帕子一寸寸擦干,走到蔺止叙身侧蹲下,手抚上他的额,声音轻轻:“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蔺止叙放下笔,与她额头相抵,长长叹息一声:“还能忍。”
落下的睫毛成荫,他静静地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贺韬韬抱住他轻轻拍了拍背,问:“我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让我靠一会儿。”
好半天过后,蔺止叙直起身子,笑容有些惨淡:“今天那些人有伤到你吗?”
贺韬韬摇摇头:“几个杂鱼还不至于伤到我,就是觉得蹊跷,这些人身手不俗,看着不太像普通看家护院的打手,一招一式有点门道。”
她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眉飞色舞:“还有还有,我忘了问你,你比我先来河间,你和那些达官显贵打交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庞门”的帮派?我今天本来都找到一些线索了,要不是那些打手突然出现,我早把人带出来,这会儿估计已经问出详情了。”
她托着腮,脸上写着不甘,正事没能办成这让贺韬韬有一点小小的沮丧。
蔺止叙道:“你要带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被我打晕的那人?”
贺韬韬点头。
蔺止叙认真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旁边看过的文书档案里抽出一本递给她看:“今日这事,你被算计了。”
贺韬韬一愣,去翻那册子,里面记载了河间这两年的一些事,看似都是一桩桩毫无关联的小事件,但多翻了几页,发现每件事情之间都有或深或浅的联系。
蔺止叙开口:“你说的那个“庞门”,你看看是不是和这里面发生的事有点像?钱庄、赌坊、青楼、以及衙门、尉家,事发大多都集中在初一十五,通过一种类似于献祭族中亲人生命为手段,将这群人捆绑成一个非常稳定的组织,这市面上所有的银钱通过这种隐秘的渠道流入了秘密的地方,想来这就是“庞门”。”
蔺止叙指着册子里几处勾画的案件,不过寥寥数字,或失踪或意外死亡。
贺韬韬问:“献祭?所以说“庞门”是尉家用来笼络蛊惑这群人的一个手段?”
难怪菜刀等人查不出来,从上到下,从官府到黎民百姓,瞒得死死,就算有一些小道消息流露出来,也会有人立刻抹去痕迹,需要入这个所谓的“庞门”就需要献祭,用至亲人命来敲开这扇大门。
蔺止叙看着怔怔出神的贺韬韬,拍了拍她:“怕了?”
贺韬韬白他一眼:“倒不是怕,就是觉得恶心。”
“有损阴德。”
蔺止叙突然严肃起来,问:“你怕鬼吗?”
贺韬韬皱眉问:“哈?”
蔺止叙朝她勾勾手指,贺韬韬离近了些,顺着蔺止叙手指的方向往门外望:“忘了给你说,那些献祭的场所有一处就是这紫竹别院...”
贺韬韬的后背登时感到一阵恶寒,泛起了细密的小鸡皮,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天,安静可怖,似乎有许多冤魂正趴在门缝、窗沿盯着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