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底,暑热难耐。
前一日田赛操练手下到后半夜,天刚亮外面传来动静,说是手下的好几个兵与右厢军打起来了。
等人去了伙房,场面乱七八糟,两队人大动手脚,面上各有挂彩。
田赛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是他多年的跟班,顶着一双乌青眼圈,神色愤愤的抱屈:“以前给咱们吃得差就算了,现在是吃都不让咱们吃了!将军,他们这是在欺负人!”
“呸!以前让你们吃是可怜你们!打发臭叫花子,现在老子们不乐意给你们吃了,怎的?不服?!”
你来我往的拱火,马上又要干起架来。
以前袁琦和蔺止叙在,加之对这群尉家私兵的收编计划一直没落实,这群老兵油子还不太敢发作。
但两位上官这几日去了河间,忙里忙外根本顾不上这头,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河北兵马道的任何一支正规军都不会收编这支叛贼逆军,眼下被暂管在右厢军,这群人心里一直憋着火想找事。
吵嚷声吸引了来人,一白一绿的两人微微弯腰掀帘而入。
桉姑向来不管闲事,只因煎药罐子也在伙房里煨着药,不得不来。她的身份摆在那,上官的长辈,经常出入大帐的几人还是认得她的,吵嚷的声音瞬间小了些许。
可这群人并不买贺韬韬的账,此前大约也都听过些这绿衣姑娘和上官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但一个个都是久经沙场不服管教的刺头,面对一个女子,心里更多的是轻蔑和不服。
贺韬韬没说话,眼神示意田赛将众人驱散,先平息了这场闹剧,几个小兵还骂骂咧咧的不依不饶,贺韬韬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
“你们几个是何人帐下?直属的上官何在?聚众寻衅按军纪该如何处置?”
场上安静了一瞬,贺韬韬扫了一群众人,从看热闹的人群后方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聚众寻衅按军纪杖责二十,罚一日禁食。”
“那还不执行?”贺韬韬冷着一张脸。
众人目瞪口呆,嘴快的立马喊起来:“你个臭娘们算什么人?凭什么对我们发号施令?又凭什么只罚我们哥几个!要罚也是罚你们这群臭鱼烂虾!”
走到门口的贺韬韬又转回来,目光不善:“凭什么?就凭你们是正规军!明知军纪不可违而违之,罪加一等,一视同仁,今日田参将手下参与寻衅的一罪并罚。”
她把目光看向站出来的那个中年汉子,声音冷淡的询问:“将军在军中担任什么职位?”
汉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多谢姑娘提点。”转头面对自己手下那几个兵:“今日之事,是我没有约束管教我手里的人,理应同罚!”
贺韬韬:“你还不算太蠢。我是没有管教大家的资格,只是好意提醒诸位,你们的身份是军人,严明军纪是天职,和一群你们口中的臭鱼烂虾置气,你们又有多大的能耐?今日之事捅出去,丢的不仅仅是你们袁将军的脸面,也是你们河北兵马道的脸面!”
话语掷地有声,几人面有愧色,都去瞄那汉子的脸色。
汉子冷下一张脸,二话没说带着几人出列,前往校场领罚。
田赛手底下的那几个兵看到,面有喜色,都觉得是贺韬韬为自己人出了口恶气,只有田赛心里清楚,这姑娘手段硬着呢。
“走吧,哥几个,是我亲自动手还是找别人来?”
几人脸色由喜转悲,哭丧个脸:“真要打啊,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们的!瞧不上我们是从尉家出来的...”
贺韬韬率先掀了帘出去,田赛挥手让下面的人把这几人捆了,赶紧追上贺韬韬。
贺韬韬寒着一张脸看几人行刑:“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靠别人来施舍。他们右厢军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们就是一群臭鱼烂虾,人人弃如敝履的臭虫!”
“人家凭什么要给你们饭吃?把你们收留在这里已经够意思了,你们还真好意思赖在这里继续当蛀虫吗?”
这话说得难听,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兵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被一个年轻姑娘指着鼻子骂,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今日起,所有人禁食一日,诸位好好想想你们的出路在哪里!”
菜刀跟着贺韬韬回帐子,当初接手操练这群人确实是有所图谋,但真正操练起来才发现难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眼下首要问题就是这群人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几个在人家营地里白吃白喝就已经很没脸面了,更何况这接近五千人的流兵!
不解决这五千人的口粮问题,永远无法真正养出一支独属于自己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