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
淇阳城的贱籍、奴仆死了,多数被扔到乱葬岗。
各位东家安排了专门的人手,定时烧尸堆肥。
烧起的烟,熬出的油将乱葬岗的石头熏的发黑。
几棵老树得了额外的养分,靠近了寒气逼人,树皮上却是油垢,黏黑发臭。
食腐的黑鸦在瘆人的发叫,眼珠漆黑无神,盯着乱葬岗的新尸体。
一具“尸体”的眼皮子睁了睁,又很快闭上。
过了半晌,见周边没有动静,他才眯起眼缝,打量着四周。
“大师兄,小师妹,整整齐齐,整整齐齐啊!
铁腿门,就这么没了?”
李如松内心哭嚎。
他是李林峰的儿子,铁腿门的少门主,如今却什么都没了。
“父亲大概是出事了,否则铁腿门不会被灭。”
他心中生恨。
“神枪门、形意门还有扶柳堂,我李如松大难不死,日后定当上门讨个公道!”
李向东摸着左胸膛的贯穿伤,离心脏也只差了分毫。
这等把控力,非是三境武师的亲传弟子,决计做不到。
“只有柳姑娘是个好人,其他人都得死,否则难消我心中之恨!”
三大武馆联手镇压,岂是那么好活命的,尤其他是李林峰的儿子,更受关注。
“全靠柳姑娘的精妙剑法和假死丹,否则我真死了。”
柳青青,扶柳门亲传弟子,以细腰闻名淇阳城,私底下两人互相有钦慕之意。
再看周边的尸体,昔日共欢笑的师兄弟们,尽皆躺在这乱葬岗内,连入土归安都做不到。
他心中悲凉,对三大武馆的恨更深。
但也知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挣扎着爬出了乱葬岗。
“可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几位三练武师,就如同万丈山岳,压在他的头上。
与三练武师接触过,才更能知道实力差距带来的绝望。
“没了父亲,如何去撼动了那龙象般的存在。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
李如松恢复了几分气力,浑身依旧气的发抖。
他已入二境,淬炼些许骨髓,非致命伤都能够恢复。
他望向淇阳县。
“再回不去了,城中已经没有我的立身之处,只有前往郡城,说不得有机遇。”
早年间他的父亲在郡城中闯荡,留下过些许人脉,他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从淇阳城往林虑郡有两条路,一条走水路,淇水河直通沧浪江,顺风顺水,半日可达。
另一条却是走山路,绕道壶关山,路途崎岖坎坷,常人三五日难以抵达。
“淇水河在城北,我却在城南,若想要走水路,还需要入城,风险太大。
且淇水河上的商船,都是吴家掌控的,我若是坐船,定会暴露行踪。”
李如松望河兴叹。
“父亲曾说,这壶口内有邪教弟子,不能与之接触,否则会有大恐怖。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李如松不再停留,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山路上跋涉。
“我想不通,那杨成虽与我父亲有矛盾,还还没有到火并的程度。
几日前,各大武馆还平安无事,怎么突然其他几家联手,将我铁腿门灭了?”
他不知道原委,只知道自己从身份高贵的武馆继承人,变成了落荒而逃的孤狼。
山路难行。
他是个二练武者,但损了元气,走起来分外艰难。
约莫一炷香,行了三四十里,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歇。
“现在已经入了壶口,需得小心谨慎。”
李如松身边没有干粮,只有入山时随手打杀的野兔。
但他不懂得如何生火,此时也只好带着毛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