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跟妈妈姓的,因为爸爸是入赘的对吧!妈妈姓郑,爸爸姓吴,你有一个强势的妈妈,和一个软弱的爸爸。”
面对郑吴的枪口,车夫毫无惧色缓缓地说。
“你成长的家庭环境里,缺少了男子气概的熏陶,更多的是妈妈一言堂的威压,从小到大都是妈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丝毫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讨厌这样的家庭氛围。大学你本来应该学临床医学,因为那是妈妈为你选的,可你最后瞒着所有人选择了戏剧与影视学。你喜欢看电影,看电影能让你短暂的逃避现实世界,因此你做了人生中第一次违背妈妈意愿的决定,可最后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她很生气,断了你所有的经济来源,你靠给人兼职剪小视频赚生活费,毕业后更是倔强的去了一家影视公司上班,你觉得这是你人生的一次胜利,赢过了强势的妈妈,为梦想打了一场胜仗。可你毕业后才发现,在公司你只能做一些边角工作,庸庸碌碌好几年还是做着和实习期一样的工作,你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的选择错了?妈妈选的才是对的?这时陈嘉贵邀请你加入他的公司,你开始大放异彩,没多久就在这个新行业里站稳了脚跟。你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你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大方骄傲的讲着自己的现状。虽然你依旧热爱电影,可现在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呢?你总是这样告诉自己。直到陈嘉贵对你说,公司不需要你了,你去开始新的事业吧!一瞬间犹如晴空霹雳,你那一点点在妈妈面前的胜利,那一点点骄傲,被陈嘉贵收回了,你又变回了那个倔强的生活在妈妈阴影下的穷小子。”
郑吴有些惊恐,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自己的身世资料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努力用颤巍巍的手,把枪口对准车夫,好像这样能给他更多安全感。
“这些资料在云梭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光是你,在场的所有人我都有一份资料,出发前我已经全部读完了,比起你们自己,或许我才是那个最了解你们的人。”
车夫微笑着。
云梭?这个被反复提及的名字,郑吴好像听过,就在格林旅馆的大堂,他听到有人在讨论云梭。那是一个杀手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戴着一个狐狸面具,胸口别着一枚勋章,勋章上是一条生有四翼的彩色鸣蛇缠绕着一小节金色木屑。此刻自称车夫和烟龙的两人,胸口正别着这样一枚勋章。
“这些都是你知道的,那我说些你不知道的。陈嘉贵!就是那个你误杀的男人,你说他要夺走你的事业,把你踢出局,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了解他吗?”
车夫意味深长的问着郑吴,在他面前是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
车夫继续伸手在桌上的小箱子里摸索,最后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次他没有把银行卡和桌上的东西摆在一起,而是径直放到了郑吴面前。
“这张卡的主人往里面存了一笔钱,究竟多少我不知道,只知道这笔钱足够成为开创一家新公司的启动资金,而且还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影视公司。这张卡的密码就是你身份证号的后六位。”
“不可能!他明明是要踢开我!不可能……”
望着桌上的银行卡,郑吴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之中,握枪的手愈发颤抖,眼神不断躲闪。难道陈嘉贵说希望我能开创自己的事业是真的?他并不是想一脚踢开这个帮自己公司飞速发展的女婿,而是给了女婿一个回归热爱的电影事业的机会?
时间回到婚礼当天,陈嘉贵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她把女儿陈念芳的手缓缓放到了郑吴的手里。陈嘉贵当时一定想大哭一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他忍住了,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郑重的向准女婿郑吴提问:“你真的爱我女儿吗?”郑吴同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郑重的回答道:“在遇见念芳之前,我爱的只有电影,在遇到念芳之后,电影只能排第二。”
是的!电影是郑吴心目中仅次于妻子的存在,它排在了一个男人名为“最爱”列表的第二名。婚礼上的这句话也许早就没有人记得了,可陈嘉贵却一直记得,为此他不惜让女婿离开自己的公司,与其说郑吴不想离开陈嘉贵的公司,倒不如说陈嘉贵的公司已经离不开郑吴,没有郑吴的秋叶杂志社,正如一片随风飘落的秋叶不知该飘向何方。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决绝的安排好了一切,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梦想的支持,或许曾几何时,在陈嘉贵的年少时代,也有着这样一个帮助他走向梦想之路的男人。
“不……不可能……爸爸……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爸爸,对不起……”
郑吴哭出声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知道自己即将被公司踢出局的那一刻,他真的恨透了陈嘉贵,可现在,填满他内心的,只有无尽的悔恨。他有什么理由去恨这个男人呢?是这个男人把他从妈妈的阴影下解救了出来,给了他一份体面的工作,让他在这个行业逐渐崭露头角,让他站在会议桌前讲出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是这个男人把他视如珍宝的女儿嫁给了自己,还为自己的梦想谋划好了一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自己却亲手结束了这个男人的生命,这个男人再也等不到送出银行卡的那天。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会再遇到这样的男人吗?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郑吴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身旁的妻子,以及远处躺在血泊中的老丈人,迅速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