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冷风刺骨，林间葱郁的树叶上蒙起薄薄的白霜。

蒙彦的马蹄踏进泥土中，端详着自家灰头土脸的士兵，又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默默无语。

守城之时，蒙彦手握五万余人，连同延松丘陵上，一共五万五千人。

可几天的工夫，自己的左膀右臂被斩于阵前，规模万余人的骑兵折损大半，士兵更是伤亡无数。

最后关头拼尽力气强行冲杀出去，摆脱追兵后，算上伤残，手下也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蒙将军，想开点吧，至少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

卜赞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除了腰间的玄铁长剑之外没有穿戴任何盔甲护具。

那名被他留下找寻机会刺杀桑田巫的壮汉，没有等来进城的桑田巫，但是却等来了姬辰手中的长矛，成了姬辰腰间挂着的血淋淋的功勋。

至于卜赞，趁乱逃出城后，没走几日，就碰上了同样兵败弃城而逃的蒙彦。

卜赞不解，“既然能逃出生天，为何不去跟东南方的秦军会合，反而无头苍蝇般在这山林中乱窜？”

蒙彦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万余名脸上茫然的士兵，“一时的失利，并不能说明什么，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

簌簌的破空声打断了蒙彦发出的铿锵誓言，连绵的雨滴般的利箭从身后的密林中飞出！

下一刻，毫无防备的秦军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了个措手不及。

蒙彦脑子翁地一声，一把扯过手中的缰绳，转过方向，扯着嗓子大喊。

“快入林！”

秦军遇袭后即便慌乱，但依旧保持着还算有序的队列，一边抵挡一边撤入一旁的树林当中，不至于溃散。

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刺入秦军队伍当中，平坦的路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大片的烟尘混着猩红的雾气飞散。

马匹嘶吼着，疯狂地翻动蹄子下的泥土，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狼藉后，存活下来的秦军终于是冲进密林之中。

“无耻狗贼！”

蒙彦看着路上横躺着的秦军尸体，目眦欲裂。

道路对面的树林当中。

左军军侯师良骥双眼盯着对面不停摇摆的枝干以及隐约可见的黑色人影，嘴里喊道：“那领头的便是秦国大将，蒙氏子弟蒙彦，定要将贼人斩杀于此，以除后患！”

弓弦声呼啸不断，对面身披赤甲的南越军已经自树林中杀出，在漫天箭雨的掩护下向着自己杀来。

大片行动不便的伤残士卒来不及躲闪逃避被迎面而来的剑山碾过，来不及呼救，就直接被卷入赤色洪流中，死状惨烈。

刚刚侥幸跑过箭雨，躲在树后的秦军，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阵阵喊杀声从后方传来，面面相觑。

数千只火把没有任何征兆亮起，放出的光芒将这片山林照得如同黄昏，林影绰绰，师良骥身披重甲，身前玄色长矛直指蒙彦军团。

身后步兵潮水般涌来，将厚重的木盾利于身前，肩膀上架着长戟，也不冲上前去与秦军厮杀，只是一路平推过去，要将眼前秦军重重包围起来。

秦军之内，中央的弓弩手还在毫不畏惧地与埋伏的秦军对射，试图能延缓南越步兵前进的步伐。

手一抓空，看着已经射光的箭矢，领头的军侯不由地泛起一股绝望之感。“要死了么？”

“砰！”

站在一旁的卜赞一巴掌用力扇在他的头盔上，褶皱的脸皮此刻格外扭曲，看起来戾气十足。

“你个蠢货，除了弓弩就不会用别的了？发给你的佩剑是用来剔牙的？没看见你们大将都冲出去了吗？让麾下士兵丢下弓弩，抽剑去杀敌啊！”

军侯这才如梦初醒，立刻下令弃弓突围。

见秦军已经和埋伏的南越军队厮杀在一起，卜赞双手掐诀，脖颈上泛起小蛇蜿蜒似的黑色血管来，长大的嘴巴中，四支尖锐的牙齿显露出来，有一只庞大的黑色影子在树木之间灵活闪过。

以卜赞为中心，四周的光线顿时变得暗了几分，并迅速向着四周蔓延开来，直到扩出大约三丈的距离这才停下。

眼睛变为竖瞳的卜赞眼睛一凝，似乎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影子在半空中盘旋着看着自己……

犹豫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师良骥只觉得不远处有人影闪过。

当即弯弓搭箭，粗壮的双臂鼓起，将弓弦拉成满月，跟着长箭尖啸着冲向卜赞。

卜赞周身一条若隐若现的黑气缠绕，黑气之上，一人粗的凝实黑色蛇头自他肩膀后探出，长箭穿过，卜赞猛地抬头探去，飘散的黑雾随之一凝。

“中了？”

师良骥念头刚冒出头。

却见长箭穿过凝实的黑雾后，调转了角度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箭尾轻轻颤动着。

师良骥眼前一黑，似乎看到一只狰狞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迎面飞来，他大叫一声手中长矛迅猛抽出。

长矛抽空，身体失衡后向一旁倒去。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