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大雨滂沱,鲍伯宏恨得直咬牙。
左军麾下的骑兵营,受姬辰军令驰援而来的增援,原本驻扎在廷松丘陵的南越军队,甚至是熊图手下的楚军精锐,此刻已经全部汇于一处。
前线的战场基本结束,只派出数千兵卒地毯式铺开,捕杀残余秦卒。
按理说此战南越大捷,即便是没有斩下那蒙彦的头颅,只是将这万余人秦军诛灭,便已经是大功一件。
加上之前攻城时击杀的秦军将士,蒙彦的部队算是被诛杀殆尽了,以南越和秦国两国国力的巨大差距下能打出这般成就,实属不易。
“此一役,也算打出了南越的声势,扯下了秦军的一块血肉。”
鲍伯宏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燕将军口中所说的秦国援军,打探到了没有?”
“前后派了十数拨探子,还没有回信。”
身旁一名军官恭敬地回应道。
对于太尉姬承宗危急关头强行提拔鲍伯宏这个毛头小子做主帅一事,军中不少老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底里却是十分地不服气。
只是碍于姬承宗的声望,“任人唯亲”这四个字终是说不出口。
可自山城一战至今,不但太尉之子姬辰打出了赫赫威名,南越众将更是对这位护军都尉心服口服。
只是因为燕陵的关系,对那个姓燕的毛头小子还是有些许不满。
“师将军,你那里有消息吗?”
师良骥摇了摇头,笑道:“除非秦军会飞,否则绝无可能。”
鲍伯宏点点头,但还是叹了口气:“南越境内多山,夜雨下道路湿滑,我等带来的大量火把被雨水打湿,既然我们都无可奈何,想来那秦军初来乍到,与我们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燕无修率领麾下一千五百名骑兵去追蒙彦,走了也有些时辰,还没有传来消息吗?”
鲍伯宏转了转眼珠,接着问道。
“还没有,他与手下的那个叫乌腾的军侯兵分两路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想来有监军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熊图跟着回答道。
“一个文弱的方士,能有什么能耐,若不是太尉坚持,哪里轮得到他……”
“等等。”
师良骥刚开口,鲍伯宏忽然打断了他。
“你说数十拨探子,没有一人回来报信?”
鲍伯宏凝视着刚才回话的军官。
“是,不过这雨夜路滑,视线又不好……”
鲍伯宏心头突突的直跳,闭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们此番出城便是为了追击蒙彦一部,眼下功成,至于那蒙彦,跑就跑了,留下部分人马等待燕无修,其余部队立刻随我回防山城。”
营帐中的众将拱手称是,领了军令正要去集结自己麾下的部队,营外突然骚乱起来,从站岗巡逻的士卒开始迅速向营地内蔓延,呐喊、哀嚎声响成一片。
鲍伯宏暗道一声不好,几步蹿出营帐,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好在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很快回过神后,快步向着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跑过去。
营帐前的空地上,一架周遭插满了利箭,被扎跟刺猬一样,根本看不清原貌的马车车厢,车门早就不翼而飞。
守在车门前的,是一个容貌俏丽,看似温婉但眼神却是异常冷峻的女人。
宓娘浑身上下被浸湿,淡红色的血迹在朴素的衣服上晕开,连串的雨水顺着乌黑的发梢滴落,纤瘦的身躯不足以遮挡住车厢内的情形。
桑田巫怀中倒着一名身披残破赤甲的男人,脸色惨白,头盔不翼而飞,鲜血止不住地顺着盔甲间的缝隙流出,蔓延至车厢的地板上,最终顺着木板滴落在地面上。
“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桑田巫急切地怒吼道,说着将洛军的身子放平趴下,这才看到破碎不堪的盔甲后背,露出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车湖早已没有生息的身体随着战马猛地停下,这才被甩下来,后背上插满了箭矢,手腕跟缰绳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车湖跌落下马后,被他藏在身下的伍托跟着跌落下马,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快救人,救人!燕将军不行了!”
老马不等马匹停稳就一跃而下,踉跄地向着鲍伯宏的方向跑去,浓浊的血水从他紧闭的左眼处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