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话未落地，许柯一把捂住了脸，整个灵魂散发出一种又红又粉的光来：“别说了师父！求您啊！再说徒儿真的没面目做人了哇！”

老人无奈的拍拍许柯脑袋：“你这憨货。”

当年祖师未成道前，家门前有一大石，阔丈余，高数尺，围圆而顶平。祖师每日劳作，归来便卧于石上。

每日里祖师观天地自然，所得甚丰，如是百年，于得道前，以无上智慧将大道所缺归为九方阵法，凭凡人之躯御使天地之力，烙印于石上，示诸于众生。

许柯原形便是这大石，论起辈分来，算作祖师弟子亦无不妥。只是无数岁月以来，一直没有生出灵性的征兆。

祖师自知它是背负了自己与大道的因果，想要生出灵性难之又难，便教徒孙为它点化灵性，收入门墙，以求偿还些因果，免得因果太大，偿还不起，引动大道破灭一方。

只是毕竟本体受了它承担不起的压力，点化后生出的灵性薄弱且微小，于是千余年间，虽受教诲，却少修为，智慧不生，心性朦胧。

化形无望之下，老人只能将它投入大道轮回，寄希望于祖师亲自出手。

毕竟点化之灵入不得轮回只是规则的上限，于祖师那般仙人而言，一切生灵死物其实无有分别。

祖师伟力显化轮回，即使老人对这石头千叮咛万嘱咐，它还是一脚踩错投了猪胎，虽然走了后门没有胎中之谜，但这傻兮兮的石头降生后，还是认真的学着当一头猪，甚至因为天资过分高强，成了黑界某处绝地镇山祖兽，留了不知多少种。

也就是祖师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剥了他大半阳寿，这才重新进了轮回，只不过这次没了优待，出生后前尘尽忘，真个做了一次人。

不过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如今的许柯，有过猪生的一世沉淀，真灵终于长成，魂魄也在此世彻底清明，再不是顽石蠢物了。

师徒二人久未相见，对许柯而言，好似眨眼便渡过两世三生，于老人而言，确实实实在在的时光荏苒。

此时看着仍散发微微红光的许柯，老人也不再数落他，只是满怀感慨的揉搓许柯脑袋，好似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真灵离不了石头的娃娃，哭着喊着要师傅抱的日子。

“徒儿，此番轮回，可有感悟？”

许柯搀着老人手臂，师徒二人向着花草中走去：“感悟其实没有，在黑界时，懵懵懂懂，不知所谓，到了这方人界，每日里衣食不愁，性命无忧，到死不知艰苦。”

老人慢慢踱步：“未必只有困苦才能感悟生命。”

许柯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千百日如一日，无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也便算了，甚至…”

“没有娶妻生子？”

许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道来，老人突然补了一句。

唰的一下，很快啊，许柯又被臊的红光大放。

“别提了呀师父！徒儿真要臊死了！！”

老人被逗的哈哈直笑，劝慰许柯道：“痴儿，痴儿，你彼时灵台蒙尘，识海不清，那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随着本能行事罢了，况兽身妖识，怎会知晓好赖羞耻，如今转世一次，受了人道教诲，却将前世无知当作今生耻辱，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许柯红光渐暗，开始反思起来。

“为师初时提起此事，非怪你流落黑界，身不由己，是教你知晓到底缘何沦落至此，你可明白？”

“徒儿对轮回之事全无了解，却又不听师尊教导，莽撞行事，不慎滑落畜牲道，此为因；沦落黑界数万年，浪费时光，昏沉度日，此为果，亦为因；误入猪胎，灵台暗沉，全依本能行事，如今思来羞愧万分，难以见人，此为果。”

许柯声音不太响亮，但老人听的高兴，赞许道：“虽不全，但不错矣。”

轻轻拍了拍许柯肩膀，老人又补充：“昨日之因，今日之果，今日之果，来日之因。因果循环，皆有理可循，你这两世三生，看似水波不兴，一时只觉无甚所得，其实一切因生果灭，具已化入你真灵本性，待得来日重回修行路上，你方知，时日从无虚度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