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琮起身拉开所有布帘,他们这艘船漂泊在海上,隐匿在一块巨大礁石的后背。
此刻夕阳正红,远处灵波山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角度看去,山顶还飘着黑烟,一片郁葱的绿色已化作焦黑。
“我见到的那群齐国士兵的尸体......”
“是我杀的。”
苏寻春瞳仁骤然收紧,不自觉屏住呼吸。
靳子琮双肘抱头倚在脑后,“看来苏大夫当真一点没察觉被人尾随了一路,那群是汝亲王安插在暗处的探子,从你离开太子爷住处就跟着你。”
“你怎么知道?”
靳子琮原本不想解释太多,敌不过女人这般凌厉的眼神。
“我今晨登岛后立即去往山顶和谈之地潜伏,那会儿正是守卫松懈的时候,被我发现豫军早在那里藏有炸药,我向太子爷发出信号,不多时亲卫通知我下山、暗中保护苏大夫。”
“殿下呢?他是否安全撤离?”
“尚不可知。”
靳子琮摆摆手,拉开舱室的门迈出一步又倒回来,“苏大夫认为萧佑泽是忠还是奸?”
苏寻春愣住,旋即淡淡一笑,“现在问会不会迟了一些。”
少年呆呆站在门外,大口大口饮尽壶中的烈酒,不知是被呛到还是海风太急,他红了眼眶。
笑声冷得让人发麻。
“如果这一步我真的走错了,靳家和皇甫家的列祖列宗会被气活吧!”
苏寻春视线不曾从山顶移开,没来得及琢磨这句话,身后已没了人影。
夜已深,她不饿、不困,仍保持原样注视着那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若靳子琮没有出现,自己会不会已惨遭豫军毒手?
悔不该没听阿九的话,乖乖待在房里。
苏寻春懊恼,叫人送来一壶酒自斟自饮,盯着窗外一举一动,害怕有事发生,又怕什么也不会发生。
“这一趟,我不该来的......”
“夫人不用自责,今日之事原本也在太子殿下的计划之内,只是有些偏差罢了,再说靳护卫救夫人并未造成其他纰漏。”
穆承彦不知何时推着轮椅进来,手中托盘上有几碟小菜。
“出去。”
“寻春,你不想跟我谈谈?”男人抿了抿唇,态度看上去十分诚恳。
苏寻春心头正乱着,一眼望去碰上那双不愿多看的眸子,更是烦闷。
靳子琮应该不会在穆承彦面前多言,所以这艘船上的人应该只认识她是苏大夫。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那先吃些东西吧!”穆承彦笃定要让这女人回心转意,哪肯放过难得独处的机会。
语气里满是宠溺,“你是大夫怎还空着肚子饮酒......”
“我说出去,你没听到吗?”
苏寻春转过身来,穆承彦正一步步靠近,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像极了第一次见他与苏锦夏站在自己面前。
穆承彦想上前握她的手,抓了个空。
两手顺势摆弄桌前的碗碗碟碟,似乎一点不觉得尴尬,自顾自道:
“过往的事我的确有几分不对,也知道你心中矛盾,但既然你涉险来此地找我、为我医治,就是想与我重新开始。”
“我不会怪你任信、不辞而别,如果当真想留在军营救治伤员,秦将军肯定会给我几分薄面,以后这面具倒也不必整日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