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见到德仪长公主的时候,她却慌了神。
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接受她这个女儿。
因为叶初雪才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而她,是被德宁长公主养了十八年的。
德仪长公主眼里含着泪,声音也变了几分:“你会认我这个母亲吗?柔儿。”
她此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德仪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女儿的母亲。
这个场景,她想过无数遍。自从知晓了叶初雪不是她的女儿之后,她便一直期待着陈敏柔能够认她。
可是,到底还是心中一道坎,她不知道陈敏柔是否能够接受。
看出了她心中的几分纠结和担忧,陈敏柔在德仪长公主面前跪下,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德仪长公主急忙去扶她,陈敏柔却止住了:“母亲。”
这一声,德仪长公主直接愣在了原地。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她的神情激动,声音也带着颤抖:“你……喊我什么。”
陈敏柔眼眶湿润,泪水几乎滴落:“女儿拜见母亲。”
在那一刻,德仪长公主也忍不住了,附身抱住了陈敏柔:“我的女儿,你受委屈了。”
此时,她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陈敏柔的一句母亲。
她的女儿,这本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呵护,爱护,珍视的,应该是陈敏柔才对。
可怜她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却不知,她的亲生女儿却被人当作棋子。
“我已经知晓了所有,母亲本就不知情,又何须自责。而且,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也是第一次,陈敏柔感受到了那一种来自亲生母亲的亲切感。
她在陈国公府,德宁长公主都不曾说过半句,她受委屈了。
虽然会关心她,但是她总觉得,德宁长公主的话语不是带着一个母亲的叮嘱。
而是一个长辈的叮嘱。
“可是,上天为何如此待我。你是我的女儿,本该享受着初雪过的生活。我就说,为何初雪一点都不像我,反而是你的眼睛,这般像我。”
德仪长公主轻轻抚摸着陈敏柔的那双眼睛,动作十分轻柔:“你的眼睛,和我有七分像。你的眉眼,像你父亲五分。只是可惜,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在皇宫生女,她当然没有怀疑过会被调换。
毕竟,她生产时,皇帝都守在外面。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皇兄,是这帮凶。
真是可笑至极。
“没关系的,母亲。他们都会付出代价,我今日来找您,是有事相商。”
陈敏柔忽而正了神色,她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所以,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德仪长公主扶起她,小声地问道:“你说。”
“我希望母亲能够留在昭都。”陈敏柔说完,又怕自己说得不清楚,又补了一句:“是往后,都留在昭都。”
德仪长公主不喜昭都权贵相争的局势,也不喜欢过着争斗的日子,除了过年,都不会留在昭都。
而今年,是因为太后急召,挺才回来多住了几个月。
又因为陈敏柔的事,她又想多留些时日。
陈敏柔的话,德仪长公主大抵是明白的:“我知晓你的意思,如今夺位之争已经开始了。太子已定,却如同虚设。”
这才是好算计,一个位置,至高无上的尊位,谁都想要得到。
“我希望,您能够助太子一臂之力。”
陈敏柔的话,并不是私心。又或者是,于公于私,她都觉得裴煜辰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本就是嫡子,又是储君,不争,那个位置也该是他的。
德仪长公主微微点头:“煜辰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敏柔,你让我帮,还是叶家。”
德仪长公主看着她,心里一阵欣慰。陈敏柔很聪明,这一点,跟她也有点像。
“叶家军驻扎在江南,无非就是防止暴乱,或者是防叛乱。如今的局势,若是不选择,便没有后路。”
陈敏柔确实是就事论事,如今是逼得所有人站队。
错了要死,不站队也是死。
陈敏柔明白的道理,德仪长公主自然也了解过:“柔儿,都是我的侄子,你觉得我会偏向谁。”
她的话很直接,也丝毫不避讳。
闻言,陈敏柔只是笑了笑:“您已经有了答案了,何须问我。”
德仪长公主浅笑,看着她:“你很聪明,也知晓你的选择。既然已有储君,自然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她眉眼轻挑:“更何况,他是丞相的未来女婿,丞相府即整个云家。苏国公府,永定侯府,萧家,尊王府,都是他的助力。”
这是就事论事,虽然丞相府也并未表态,但于公于私,第一顺位支持的,都会是裴煜辰。
丞相府已经是一位侯爷夫人,一位太子妃,不可能独善其身。
然而,他们会主动选择。
“您想的也太长远了,但是说得很对。不仅这几家,还会有更多。比如,南临澹台家。”
陈敏柔缓慢了语速,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很深。
澹台家,想必谁都不会陌生。
当然,澹台家遭遇的变故,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可就算如此,澹台家,也依然不会就此落幕。
所以德仪长公主才如此震惊:“你的意思是,澹台家也在昭都,还会是太子的助力。”
陈敏柔点头:“母亲不必担忧,不到关键时刻,澹台家不会出手。我们只是底牌,不会轻易出手。”
“既然如此,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德仪长公主也不傻,陈敏柔的话已经点在明面上了。
不过,这也是她的抉择。
真是可笑,忠君之事,自古以来,朝臣不可支持皇子,皇子不可私底下勾结官臣。
可,他们没得选择。
不找到依靠,便活不了。
因为如今在位的,不是明君。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无能之辈。
可偏生,是他登上了皇位。可偏生是他,成为了这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