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 第一节《潮神》——(1 / 2)全景伍子胥首页

公元前516年夏,熊居病得很重,自知大限将至,躺在病榻上,回首往事,觉得自己的一生也还算是不错,唯一抱憾的就是对不起他的大儿子——太子芈建。

临终前,召来令尹囊瓦和公子申,交代很重要的两件事:他的王位,传给秦夫人所生的小儿子熊珍,由太师费无极继续辅佐;大儿子芈建早已死了,还留有一点血脉,芈建的儿子芈胜,现流落在吴国,你们要把他召回来,好生安置。吩咐完便咽了气。

令尹囊瓦随即与左尹伯郤宛商量。太子珍年幼,而且父娶子媳,非正出。子西虽庶出,但为长子,且心地善良纯正,立长子更名正言顺。况且我们弘扬善行必然使国家得以治理,楚国上下也必然依从。

伯郤宛拿不定主意,于是又将此话讲与公子申听。公子申听了拍案而起,说:“如果废掉太子珍,无异于将楚平王的秽行公诸于世。太子珍是秦人的后代,他娘也已立为楚君夫人,怎么能说不是嫡传的呢?放弃嫡生太子,必然失去秦国的外援,其结果是内外交恶。令尹想以这样的利益祸害于我,岂不丧尽病狂吗?请你传告囊瓦,他若再说此等诳语,我必一刀捅了他!”

伯郤宛如实转告囊瓦,囊瓦又恨又怕,也就不再坚持。一干众臣遵照楚子的遗训,扶太子当上楚王。珍改名轸,即位楚国新君,称楚昭王。

主丧期,为死去的熊居谥号“平”。克定祸乱曰平;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无常无能曰平;推心行恕曰平。他想干什么,基本上都可随心所欲,多能成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虽然他很牛逼地平定了内乱,获得了王位,但他在位的政绩却实在平平,虽然他也做一些荒唐事,但他的时代也算太平盛世。

下葬时,由于埋在竟陵,因此又为他取谥号“景”,变成了双谥号“景平”。而他的后代公子宜申一族,就有了新的姓氏景氏。后来景氏便成了楚国的三大家族之一。

楚景平王死了,由他的小儿子轸即位楚昭王。囊瓦通过向天下诸侯卜丧,向吴国请求接回芈建之子芈胜,并把楚国的白县作为他的封地,毕竟是先王的长系嫡孙。同时,也为了避免沦为吴国攻打楚国的政治工具。

得到楚景平王已死的消息,芈胜坚决不肯回楚国,他要跟着亚父伍员,继续留在吴国。他来到干栏式木屋,告诉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可伍员听说楚景平王死了,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不止。

看着伍员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鲍淑惠也只是默默的陪着他流泪;文之仪想劝也无从开口。伍员坐在屋里哭了一整夜没睡,到后半宿,他对芈胜说:“平王卒,吾志不悉矣!”

芈胜默然无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孩子又该说什么呢?文之仪招呼大家出来,大家站在木栏边,说:“公子胜,你知道你亚父所说的‘吾志不悉矣’是什么意思吗?”

芈胜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文之仪:“‘吾志不悉矣’,这个‘悉’字,主要有两种意思;一是洞悉,明确的意思;二是遂愿、尽全的意思。因为楚平王死了,他突然没有了复仇的对象,他所奋斗的动力就不明确了;而报仇的志向已不能再遂愿了,他人生就没有了目标。所以他大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鲍淑惠:“文先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伍大哥是伤心到了极点,我怕他哭坏了身体,怎么办?”

文之仪:“楚平王是死了,可人的一生,仅仅是为了复仇吗?人永远生活在仇人的阴影之中吗?如果仅此,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何况楚国还在,奸佞之徒费无极、鄢将师还在,难道还要让他们逍遥法外吗?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淑惠,不必担心,让他一人静静的哭,这两天,我们都回避一下,让公子胜陪他就行,他的心情会好的!”

第二早上,公子光冒雨赶来了,他见伍员仍在痛哭抽泣,感到很奇怪,问道:“楚平王,那只是先生的仇人啊,听到仇人死了,应该拍手称快才对呀,你怎么么反而大哭呢?真是莫名其妙!”

伍员圆睁泪眼,喊道:“子胥非哭楚王也!吾恨不能亲手梟断其首以雪家恨,使得终老牗下,抱恨无已!”

公子光闻言,心中暗喜,好一个伍子胥,真是个烈丈夫!报仇之心如此强烈,真是人世罕见。便说:“原来是这样!那楚平王死了,哪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伍员:“平王卒,吾志不遂矣,然楚国犹在,吾何忧也!”

这下,公子光心中更是大喜过望,只要你伍子胥还有如此强烈的复仇之心,你就牢牢地捆在我的战车上,不愁你不与我同心,于是公子光也不挑明,只是再三安慰他。看看天色临近晌午,便携着公子胜告辞而去。

公子光走后,伍员仍是饭食不香,夜不能寐,一连三天都在苦苦思索如何报仇,最后终于想到了一条计策。于是,连夜赶往吴都楝树弄见公子光。

两人刚坐定,伍员便发问:“公子欲行非常之事,难道还没找到适当的机会?”

公子光摇着头说:“昼夜思之,未得其便。”

伍员神秘地笑道:“为何不能创造机会呢?”

公子光迫不及待地:“此话怎讲?”

伍员建议道:“今楚王新丧,朝无良臣,公子何不进言吴王僚,请其趁楚国大丧之际,发兵西征,一举图霸。”

公子光的志向根本不在称霸上,最切实、最实惠是如何成功取代吴王僚,成为一代君王。于是他说:“眼下虽为楚国新丧,但用兵还是有原则的:不趁农耕时用兵;不趁敌国国丧时用兵;不趁饥荒时用兵。因此姬光认为,还是稍安勿动为好。”

伍员知道公子光的心思,便为他出谋划策道:“公子,此时出兵正当其时。出兵伐楚是假,然而,‘一网除三翼’之计才是真!”

公子光眼前一亮,问道:“先生,何谓‘一网除三翼’之计?”

伍员说:“鸿鹄之所以不可制者,是因为它有羽翼在。吴王僚的两个弟弟掩馀、烛庸,还有他的儿子庆忌,这三个人就是吴王僚的羽翼。用我之计,只要他肯出兵伐楚,便可同时将此三人全部除掉!”

公子光连忙追问道:“这是为何?”

伍员:“掩馀、烛庸二将,虽然并掌吴国兵权,但其实都是庸才,不善谋略。此时楚国虽然大丧,必然防范严密,掩馀、烛庸此去,必中埋伏,叫他们有去无回!”

公子光问道:“那庆忌,如何除掉?”

伍员:“庆忌正好派上用场,把他派往郑、卫,去联络两国的军队,从北方南下夹击楚国。至此,吴王僚的三翼尽除,吴王僚就离死期不远了。”

公子光有所忧虑地说:“此计虽佳,姬光仍有一虑。”

伍员问道:“何虑?”

公子光:“三翼虽除,然季子还在朝中,见我夺位,岂能容之?”

伍员早已胸有成竹,从容献计道:“此事好办!吴晋多年和睦,为通上国之好,可使大王令季子使晋,以观诸夏之态势。吴王僚好大喜功,而疏于计谋,必然听从。待季子远使归国,大位已定,焉能复议废立新君之事?何况我们待以虚位,让他来时请以王位,相信季子一如既往,不愿做这个君王,这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非伍子,何人能出此调虎离山之计?”公子光闻言不由地下拜,言道:“姬光得先生,乃天赐也!我这就去劝说吴王僚,发兵攻楚!”

“且慢!”伍员道,“你去之前,还得先用个苦肉计才行。不然的话,要是吴王僚派你领兵去攻打楚国,此计则前功尽弃!”

公子光拍拍脑门,说:“是啊,我得先假意坠车伤足,再去见大王,举荐掩馀、烛庸为帅,然后再行非常之事。伍先生,是不是这样?”

伍员作揖淡笑道:“公子得位之日,勿忘为吾兴兵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