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涞阳王府正是人满为患。
涞阳王自幼便被送往京城做太子侍读, 也算是去当质子,直到新皇登基老涞阳王去世,他才从京城返回淇州袭承王位。秦嘉泽先为父亲守孝三年, 丧期刚过母亲又去世, 是以到如今还未娶妻, 府上只有些侍妾。
或许是知道仙门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且府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秦嘉泽从地宫中消失之后便卷着他的灵器和叶悯微的脑子远走高飞,再没有在涞阳王府中出现过。
据说他把涞阳王这几代积累的财富都藏在了外头,想来他收集灵器炼制苍晶,那都是刀尖上舔血的险事,他早给自己找好了败露时的退路。
官府派人来查抄涞阳王府, 而仙门则调查灵器之事, 两拨人马来来往往, 涞阳王府好不热闹。却鲜有人知,他们脚下踏着的地宫里正有无数人垂涎已久的,万象之宗的魇兽。
叶悯微与温辞来到涞阳王府,惠南衣便给他们引路, 往那座奇异的地牢而去。通向地牢的石道十分低矮, 叶悯微直着身子勉强能过,温辞就得躬着腰歪着头才能走进去,幸而他浑身筋骨软, 不然非得在这石道里走抽筋不可。
惠南衣留在了石道口, 狭长的石道里只有叶悯微与温辞二人,叶悯微提着灯在前而温辞在后, 安静的石道中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那金色的圆镯又重回叶悯微的手腕上,她转转手腕, 圆环散开旋转之际蓝光涌现,沿着地面一路流去。
叶悯微道:“我能感觉到那个地牢,的确不能通过术法进去,所有术法接触到它竟然都会弹回来。”
“想来是林雪庚的设计,她已经把鬼市造成了无灵之地,一旦进入鬼市所有术法灵力都会失效,这里的情况大概也类似。”温辞淡淡道。
叶悯微由衷感叹:“真有意思。”
温辞轻笑一声。
昏暗的石道里,叶悯微手腕上万象森罗的光芒如萤火,她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看见大门了。”
顿了顿,她却问道:“温辞,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想起来?”
温辞的脚步声停顿片刻。
叶悯微接着说:“这次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会追问。不过等打开门我找回魇兽,你再生气就已经晚了。”
“你最近眼色真是长了不少。”
“多谢夸赞。”
“没在夸你。”
顿了顿,温辞说道:“若我说我会生气,又说等你恢复记忆我就离开你,你就不取回魇兽了吗?”
叶悯微叹了一口气,她挣扎地说道:“我会很为难。”
只听温辞懒懒道:“很为难地取回你的魇兽,恢复记忆和修为,然后天南海北地逮我回来,是吗?”
叶悯微思索一瞬,诚实道:“嗯。”
“我就知道!”温辞恨声道。
“那你他大爷的还问我个屁!不管我怎么想,你不是照样要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吗?非得在这么矮的地方说些废话,我脖子都要折了!你取回修为灵力还要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交易没完成我怎么会走?你以为追我的人那么好对付吗?”
“你还不赶快拿回你的魇兽,再去找到那个该死的抢了你脑子的畜牲把脑子换回来!”
温辞的怒吼声在石道里回荡,叶悯微闻言却心满意足地伸出手去,拿魏景给她的钥匙打开了地牢的大门。
一共有四把钥匙对应四道门,开锁的过程复杂,门开启得却很顺利。他们穿过地牢最后一道低矮的门,终于得以直起腰来环顾四周。
这座地牢并不大,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叶悯微拿出火折子点亮,地牢之中便亮起光芒,她好奇地四处打量:“林雪庚是怎么做到的……”
温辞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抬起手沉声对她道:“你看。”
叶悯微顺着温辞的手指看过去,平整的石板地面上端坐着一只白色的魇兽,如烟似雾,正睁着眼睛打量他们。模样虽然说朦朦胧胧,但依稀能看出来像是一只约有手掌大小,袖珍玲珑的白兔。
叶悯微沉默片刻,转头对温辞说道:“我听说,我的魇兽样子是一只白鹿。”
她指着那魇兽,说道:“可是这怎么是一只白兔呢?难道我的魇兽会化形术吗?”
这自然是绝无可能的,魇兽自诞生后就不可能变样子。这情景处处透露着诡异,温辞眉头紧锁,伸出手来:“你们签的结生契给我看看。”
叶悯微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卷,递给温辞,温辞展开纸卷同叶悯微两人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
契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魏景要把关有魇兽的地牢钥匙交给叶悯微,然而契约里也只写了“关有魇兽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