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实也不说不赔:“我帮你养了十几年儿子,你把那些银子还来,我再赔!”
何明耀:“……”
“你耍无赖。”
面对他的指责,顾秋实脸色一点都没变,坦荡地道:“你要是觉得我过分,去衙门报官呀,我们去公堂,把这十几年之间的恩恩怨怨说清楚。再请大人定夺!何明耀,咱们兄弟之间养孩子这种事情算是家事,但是我过去之后,你找镇上的混混去欺辱我女儿……这是可以将你入罪的。”他瞄了一眼何家宝,“不知道童生有一个待在大牢里的爹后,还能不能继续考。”
父子俩脸色都变了。
何明远一直没有说过报官,他们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参加科举的学子要查祖上三代,三代人中不能有作奸犯科的犯人,否则连资格都会被取消。
“何明远,你太狠毒了。”何明耀捂着胸口咬牙切齿。
顾秋实冷哼:“不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你们欠那么多的债,狗急跳墙之后肯定又会打我的主意。丑话说前头,敢对付我,我就去衙门毁掉何家宝的名声!”
几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
现如今何明耀父子欠着利钱,每一天的利息都高得吓人。
何家宝拿着收回来的两样礼物送回铺子里,都没怎么用,不过东家还是不愿意原价退,只退了八成的钱。
如此凑够了三十多两,还了一半。
可退了这些东西也彻底把周夫子学堂里的人得得罪光了。加上那天何明远在街上说的话,何家宝并不确定开了价的夫子还要不要自己。不过,不管要不要,都得先筹钱。
父子两人灰溜溜回了镇上。
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何家宝,现如今三兄弟不愿意往家交钱,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何明耀将几个儿子叫到跟前让他们出银,最后一人只拿了一两银子。
就这,兄弟几个回去之后,房里还闹了一场。
三两银子很多,可在庞大的债务面前,这点儿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何明耀胸口的伤还没有好,知道不能再去找何明远,又去亲戚那里借了一圈,连族里亲近的人家都走了一遍,总共筹到了十二两银子。
可是,得准备五六十两银子才能一下子还清楚债务,还得准备夫子要的三十两。
这些……差太远了。
何明耀一咬牙,回了家。
何母心里一直惦记着孙子在城里走歪了路的事,可最近天气好,她得抓紧时间晒粮食,不得空去问。听说大儿子回了村,她却没见着人,正想要不要去村里找找,就看到儿子回来了。
儿子一进门,何母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
“这是怎么了?蔫哒哒的,出什么事了?”
何明耀不再像以往一样爱干净,坐在屋檐下的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脸,颓然道:“娘,城里花销太大了,家宝不光把我们送去的银子花完,还在外头欠了一笔债。”
听说要银子,何母心头咯噔一声:“花了多少啊?还有,家宝到底有没有把银子花在女人身上?那个姑娘收他的礼物,他们家是不是对他有意?”
“不是的。”何明耀不想说儿子以为被人家看上后巴巴送东西的乌龙,只道,“送东西其实是夫子收的束脩,所有的弟子都得送,送到他女儿手中,是为了扯一层好看的遮羞布而已。”
何母瞬间就相信了,因为何家宝当初教的束脩并不算多,她皱了皱眉:“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可是,家里没有银子了啊。”
何明耀叹气:“我知道家里没有,但当时事情紧急,家宝问人借了利钱,那些债得还上,不然他们就要去问家宝的夫子要债……”
他对着村里人也是这样的说辞,至于换夫子所需的三十两,也说成是周夫子要的,说收了这个钱就能保证和家宝考中秀才。
村里人听说后,都觉得挺值。贵是贵点,交了板上钉钉的秀才公了。
何母一脸沉重:“这么多银子,上哪儿去找啊?你刚刚借到了多少?”
何明耀掏了出来:“十二两多点,加上兄弟几个凑的,有十五两。距离八十两还差得远,最好是准备九十两。”
这么多的银子,何母听着都觉得眼晕,她扶住了墙才站稳,失声问:“我们上哪儿去凑?这也太多了,我们已经欠了很多钱,且不说借不到这么多,就算是借到了,我们又拿什么来还?”
何明耀想了想:“娘,把今年收的粮食卖了,田地……也卖了吧。”
何母瞪大了眼睛:“你胡扯什么?不能卖!你若非要卖,除非我死!”
恰在此时,门口老太爷拄着拐杖过来,脸色沉沉,大吼道:“何明耀,把族人的银子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