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接过铜钱,仔细端详。
铜钱外圆内方,布满了斑驳划痕,上面的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嘉德重宝,和如今的建安通宝不一样,应该是更换年号前的产物,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至于林宗望这个名字,陆安自然也是知晓,甚至如雷贯耳。
沧州曾有六位一流高手,距离武道宗师境界,仅有咫尺之遥。
排行第四的林宗望,外号“怒佛”,一身外练功夫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堪称力大无穷,金刚不坏。
后来不知为何,兴许是浪子回头,怒佛闯荡多年之后,终究是选择回到了长宁县,继承家业,娶妻生子,然后颐养天年。
可是方叔,不过林家一剿奴,是如何与那等人物相识的?
假如二人关系极好,那位高高在上的林家家主,又怎会忍心老友受这寒山之苦?
陆安眼中的疑惑并未掩饰。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错综复杂的故事,所以只看方叔自己愿不愿意诉说。
要是开口去问,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岂不尴尬得很。
但方叔只是望着他,并未解释,看模样,似乎在等待什么?
是了,他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想!”
“方叔何以教我?”
老人无视反问,继续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以至于陆安觉得,自己好像着了某种套路。
“为什么想要练武?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不受欺凌?还是为了报血海深仇?”
他知道陆安的爹娘死在妖患当中。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有足够的说服力,也更能够坚定他内心的某个“念头”。
陆安面色一怔。
他似乎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但方叔既然问了,他就不能够随意敷衍。
沉思片刻之后,陆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非要说的话,那些原因都有,积弱时渴望强健,困苦时渴望发达。”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只想好好活着,若能替至亲复仇,那自然更好,可仇怨这种东西,若不是当时立刻解决,再往后,意义只会越来越微薄。”
“要做到这些事情,并非只有练武一条途径,这世上天才很少,大多愚钝。”
“如果一定有什么非要成为武者不可的理由……”
说到这里,陆安目光坚定的望着方叔,正色道:
“昔年,有人横跨九州四海,曾一剑开天,诛尽邪魔。”
“有人气吞万里如虎,奔走莽荒,以敌血,证已身无敌。”
“无数人以武入世,与上苍争生,极尽灿烂,不胜风流。”
“我陆安,自不甘屈居于此,也想去看看这方天地别样的风景!”
方叔目瞪口呆,那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上,很快便堆叠起笑意。
“哈……咳咳……哈哈哈……”
他笑得抬起头,望着上方,剧烈的咳嗽夹杂在笑声之间。
陆安不明所以,又有些尴尬。
这等理由,听起来似乎确实有些“中二”,以至于容易引人发笑。
方叔笑过了劲,看到他脸上的局促意味,终于是摆手道:
“别误会,并非是觉得可笑,你知道吗?”
“三十多年前,我像你这般年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