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
岳峰整整昏睡三日,醒来时,已身在应天。
虽身陷昏迷,但意识还算清醒,三日来,听到不少人的议论声:
“大帅,这小子浑身上下,有十三处刀伤、四处枪伤、两处箭伤,不死当真是万幸。”
“儒医说,万幸那些伤势都非致命,否则神仙难救,不过,想要彻底痊愈,不留后症,仍需静养一段时日。”
“非致命伤...这太蹊跷了,将他监视起来。”
“...”
当然,这些声音,岳峰也只能听个模糊、大概而已。
醒来当日,伤势仍未痊愈,只能卧榻修养。
军医说,岳峰体内气血充沛,仅需一月,就可如常人一般。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朱元璋的重用,是一个远大前程。
然而,除了他刚醒来时,徐达问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再无人过问他,好似将他抛弃。
当日,徐达问:“面对敌军追击,你是如何辗转数百里?”
岳峰答:“敌军知我为太平府守卒,料定我会北上应天,我特意南下,故布疑阵,绕道丹阳湖,争取了些时日。”
“你昏睡前,那数十名骑兵皆你所杀?”
“将军认为,小花炜能杀敌吗?”
“本将军听说,敌将张定边有意让你投降,要重用于你,你为何不降?”
“陈友谅非明主...”
“我要听实话。”徐达言至此处,已用大拇指抵住腰间佩剑。
顷刻,帐内弥漫着一种肃杀之意,寂静无比。
岳峰暗自皱眉,他在思虑,摆明了,朱元璋不信任自己。
按照后世所言,朱元璋那多疑的性子,只怕难有善果。
怎样的说辞,能让朱元璋放心呢?
思虑良久,他决定,将祖宗搬出来,
“先祖岳忠武,一生致力北伐,驱逐胡虏,收复燕云。”
“我不如我先祖,但也想恢复中华,重振我岳家声望。”
“如今天下未定,四方群雄逐鹿,北元虎视眈眈,意欲再次侵吐天下。”
“然而,陈友谅却囚旧主自立为王,难服人心,非明主之相。”
“反观朱大帅,致力北复中原,诚邀天下英豪,跟着他,能实现我心中抱负,所以,我不愿降。”
在这个时间点,南北枭雄已定,不再是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更不可能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单干了,所以,除了追随朱元璋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听到这里,徐达眉头一皱,缓缓拔出手中利剑,显然是不信这套说法。
见状,岳峰急忙继续道:“陈友谅势大,麾下猛将如云;朱大帅此时正需用人之际,再则,我受花将军托孤重任,岂可贪生转投陈友谅?在下虽不足弱冠之龄,但也知忠义二字!”
前言是说给朱元璋听的,这句话,才是应对徐达的说辞。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朱元璋让徐达前来问话。
只要徐达将自己的话转述,就算再不济,也能给朱元璋造成一个印象——知晓天下大势。
可别小看岳峰所言,那压根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见识的小卒,能说出的话。
徐达收剑,“好生养着吧。”
岳峰趁势问道:“我何时能见朱大帅?”
徐达淡淡道:“再说。”
岳峰叹了口气,目视徐达离开帐内。
在其离开,他便暗自思索起来。
“从太平府逃出生天后,虽然能活下去,可活着与好好活着,并不相同。”
“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待我恩重如山的姐姐与尚且年幼的妹妹也罢,总之,我需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目前来说,只有朱元璋能给我!”
岳峰喃喃此处,想到了关于自身家境的一些情况。
他这一世的家在嘉兴府,岳姓在此地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已经衍生出多条支脉。
岳峰这一脉,家中共有兄弟姐妹五人。
其中,嫡出二人,庶出三人。
岳峰小娘,也就是他的亲娘,在前两年去世了。
亲娘刚去世不久,家中主母就逼着岳峰的亲姐去到他人家中为妾。
妾是什么?玩物而已!
由此,岳峰的亲姐整日以泪洗面!
如今那可恶的主母,又打算将岳峰的亲妹妹嫁给非仁善之家当童养媳。
幸而被岳峰的亲姐以死相逼,此事才暂且作罢。
而岳峰也很可怜。
自幼嫡兄要什么有什么,就连读书,都有专门的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