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周遭那群打算抢劫他的“强盗”,他们手持着破旧不堪的大刀与木枪,人数远胜于他,却个个面露紧张之色,比被围困的自己这个‘猎物’还紧张。
他们频繁地挥舞着武器,威胁着季伯交出食物,而大多数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被那正咕嘟冒泡的小米粥所吸引,香气四溢间,有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腹中饥饿的抗议声此起彼伏,显然已饿得不轻。
季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群人,一边悠然自得地搅拌着锅中的粥。
小李饵已长出了乳牙,他便开始用米粥糊糊喂养这个不挑食的小家伙,小家伙也吃的欢喜。
小米在锅中逐渐绽放,散发出诱人的米香,粘乎乎的金黄小米粥,令人垂涎欲滴。
季伯小心翼翼地将粥从火堆上取下,但此刻的粥还太过滚烫,需得静待其冷却,方能喂给稚嫩的孩童。
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群人,季伯心中暗自思量。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手中的武器更像是摆设而非威胁。
与其说他们是凶神恶煞的强盗,不如说是饱受饥寒交迫之苦的难民更为贴切。
这群“强盗”似乎被季伯的镇定自若所激怒,纷纷操起武器,气势汹汹地逼近。
然而,在季伯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他轻而易举地便将众人制服,捆绑起来。
面对他们的哭喊求饶,季伯不为所动,转而用小巧的木匙,一口接一口地将温热适中的小米粥送入小李饵的口中。
喂养孩童的过程虽繁琐,需得耐心哄劝,但看到小李饵满足的模样,季伯的心中便充满了温暖。
待喂食完毕,时间已悄然流逝了半个时辰。
季伯怀抱中,小李饵已吃饱,正憨态可掬地傻笑着,小手胡乱挥舞,仿佛在庆祝这难得的安宁。
他抱着这位小不点儿,缓缓步至几位被绳索束缚的强盗面前。
强盗们见到季伯靠近,连忙声嘶力竭地求饶,声音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好汉饶命!”
“英雄饶命,我们是农夫,不是坏人。”
季伯面色沉静如水,喜怒不形于色,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
“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言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呀呀呀!”
小李饵似乎在模仿着季伯的声音,发出稚嫩而响亮的回应,让原本凝重的场面添了几分滑稽。
季伯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重新板起脸孔,维持住那份不容侵犯的严肃。
而强盗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
原来,不久前,大唐江南西道发生了一场剧变,蔡结通过兵变将前任节度使除去,自立为王,此举无疑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波澜。
周边势力见状,无不蠢蠢欲动,欲借此机会扩张势力范围。
默洲节度使杨思远,作为江南西道的近邻,自然也不甘落后,意图出兵分一杯羹。
然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军阀为了筹备军需,不惜向民间横征暴敛,强征壮丁。
百姓们为了躲避这无妄之灾,纷纷拖家带口,逃往深山老林之中,只留下年迈的老人守护着那片贫瘠的土地。
这几位强盗亦是如此,他们本是同村之人,为求生存,一同逃入山中,过着节衣缩食、相依为命的日子。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因此对他们网开一面。
村中的两位强壮的猎户,竟趁火打劫,霸占了所有的食物与资源,将他们这些本就不幸的村民驱逐出村。
这些无家可归的村民,只得在山中流浪,然后遇到了季伯。
季伯细细审视着眼前的这群人,他们面容憔悴,肤色黝黑,双手布满了岁月与劳作留下的茧痕,显然是长期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夫。
他心里确认了他们的身份,随即解开绳索,又慷慨地赠予他们一袋米,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几位农夫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后,便离开了。
他们穿越密林,蜿蜒曲折,历经一番跋涉,终至一处峭壁之前。
他们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虞后,轻轻拨开藤蔓,显露出一道隐秘的山口。
步入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步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这山谷幽静而神秘,一条细流潺潺的小瀑布点缀其间,几间简陋却温馨的草屋依山而建。
孩子们见到农夫归来,欢呼雀跃,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几位妇人也从屋内走出,一家老小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炊烟袅袅升起,温馨而宁静。
季伯立于山崖之外,凝视着这片世外桃源,心中暗自思量。
另一边,牛大与兄弟们犹如凯旋的勇士,自豪地展示着那袋米,赢得了妻儿们的崇拜与欢呼。
众人围炉而坐,生火煮水,将米粒与妇人采集的野菜、河中捕捞的小鱼小虾一同投入锅中。
随着香气四溢,众人皆被勾起了食欲,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
“要是有点盐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便引来了一记轻轻的拍打,孩子的父亲略带责备地说:
“能有这些吃的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
孩子虽被打,却并未生气,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锅,馋涎欲滴。
父亲见状,又忍不住嘀咕: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去找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