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时节已到十月下旬,南境正处枯水时节,洛江漕运运力大大降低,如果吴荣选择此时举兵叛乱,无异于逆天而动!”
“阳州境内,虽有数条洛江支流过境,但俱是河道狭窄,水流平缓,若此时尚在雨季,还能够支撑起数万大军甚至更多的粮草运转。”
“但以现在枯水期的情况,洛江支流显然运力极为受限,绝对满足不了整个洛州大军的用度。”
“而关于这一点,想来吴荣那厮心中也必然清楚。”
宁渊不紧不慢地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清瘦脸颊上神情颇为平淡,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度。
算起来,他如今对林辰所讲的内容,也并非是刚刚思量所得,而是早有准备。
作为在大雍朝堂上历经多年浮沉的一方重臣,虽说被流放到了西疆数年,但他在政务上的敏锐性却是丝毫不减,甚至在这几年经历边疆风沙沉淀之后,比起他当年在户部侍郎任上时还要更胜一筹。
自踏上返程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了会面对皇帝的考察,因而早就做足了准备。
“陛下,依臣之见,吴峰获罪下狱之事传出后,洛州虓国公府仓促举兵叛乱,必是以骑兵突袭为主。”
“而不管他们大军主力是以轻骑兵还是重骑兵为主,在攻城方面的能力无疑都是薄弱环节,我方只要能在战前有限的时间里提前做好布置,使得灵、阳、岳三州扛过吴荣大军最初发起的袭击,进入僵持阶段,局面就能够得到控制!”
一番话说罢,宁渊便垂手恭敬侍立在了原地,等待着林辰的下一步指示。
林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盯着宁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着意味深长之色,心中已有计较。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带着一抹如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般的狡猾。
“宁渊,后续又该如何呢?”
林辰手指随意敲打着座椅扶手,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沉声发问。
他很清楚,宁渊的计策并没有讲完,而后面的话,才是今日两人交谈的重点!
听得此问,宁渊略微一滞,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一眼。
虽说已在外数年,但当年他跟唐少天也曾有过接触。
后者当时身为皇子,行事颇为轻浮,性情不显,更是与此刻尽显帝王风范的林辰给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使得他心中感慨万分。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严肃而又冷漠,
“陛下,吴荣以骑兵突袭,大军初战不利,后方粮草供应不足,若还想要取得战果,必然会就近纵兵劫掠周围乡镇,充实军备,以战养战!”
“因此,微臣认为,在开战之前,我大雍朝廷就要给南境各州发去旨意,尤其是灵、阳、岳三州,实施坚壁清野之策!”
“如此一来,即便我朝廷派出的支援大军无法速胜,也可牵制住洛州虓国公府大军主力,稳住战局!”
“吴荣大军受后勤粮草所累,绝不会长久相持,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大雍就越为有利!”
“洛州以一隅之地顽抗我大雍举国之力,结局必败无疑!”
嗒嗒嗒...
随着宁渊的话讲完,林辰并未立刻有所回应,仍然随意地敲击着扶手,空旷大堂内一时间变得沉寂了下来,唯有阵阵清脆的敲击声幽幽回荡其中。
这老家伙别看一脸中正平和之相,心计倒是颇为狠辣。
林辰淡淡地盯着面前侍立的宁渊,在心中默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