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姐她……”
沈芸用帕子轻擦泪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仿佛被打的人不是沈琬而是她,“阿姐只不过是害怕,并没有忤逆阿娘的意思。”
言毕,沈芸上前,欲将沈琬从地上扶起,“阿姐……”
“滚。”沈琬拒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舒若亭本是将门之女,一巴掌下来,沈琬也没承受住,直接就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见状,沈芸半蹲的身子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她尴尬一笑,缓慢起身,这么喜欢跪,那就一直跪着吧,然而,开口时却换了个人,“阿姐,阿娘也是因为你好。”
“芸儿,你不用替她解释,一个浪荡女,打了便是打了。”舒若亭温柔地捧起沈芸的手,她替她拂去灰尘。
可是,沈芸手上又怎么会沾染灰尘?不过是碰到了沈琬的衣袖一角罢了。
两人温馨一幕刺痛沈琬,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怎么她的心就完全偏向了沈芸,难道,她有那么差劲,有那么令人作呕吗?
一个唤芸儿,一个唤浪荡女。
沈琬心脏像被人抽去一块,重重踩在地上,碾碎。
揪心恶痛由心脏那处蔓延至全身,痛的她呼吸不过来。
左脸被划伤,如今,右脸上慢慢浮现红色五指巴掌印.
火辣辣的疼。
她知道舒若亭不喜自己,在她来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经历的时候,心中还是止不住涌起酸涩,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流至五脏六腑,渗透到她每一滴血液。
这时,另几个小厮搬着长凳棍杖进门,低下头,“大娘子,对不住了。”
沈琬没抵抗,傀儡似的任由摆布,她咬着牙,承受每一棍打在身上的疼痛,眼眶不知在何时早已雾蒙一片,血水一点一点浸染裙布,直到她意识模糊。
……
再次醒来,已是黑夜。
察觉沈琬指尖微动,季月几乎是扑上来,她捧着沈琬的手贴在脸颊上,泪水坠下,“娘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你睡了三天三夜,季月还以为娘子不要季月了。”
沈琬只觉得浑身散架,每一处都是疼的,她声音嘶哑,仿佛被炭火烧过,“水……”
季月立马将茶杯递给她。
沈琬捧着杯,一口一口地喝起来,尖松松的玉指搭在青瓷色的陶瓦上,柔弱无骨,虽好看动人,却没有一丝血色。
喝得太急,茶水顺着沈琬的脖颈往下流,脖颈修长嫩白,犹如上好的陶瓷玉,茶水污渍在白色褥衣上晕染开。
“娘子,你慢点喝。”季月又担心又幽怨,双目盛满泪水“夫人心中半点不装着娘子,那四十大板子,分明是想要取了娘子的性命!都说最毒妇人心,娘子昏死过去了,夫人竟然还下得去手!”
她哭诉着,趴在沈琬床边,泪眼汪汪,替她打抱不平,“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娘子以后不要那么逞强了。”季月哭哭卿卿,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长睫轻颤,沈琬微眨眼,一眼一瞥,皆是风情万种,狐狸眼微微上挑,此时还半掩着脸,虚弱时更惹人心疼。
红唇失了血色,缓缓翕动“我这条命,她打我时就已经还给她了,从此以后,我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再无瓜葛。”
在不爱的人面前,你连喝水都是错的。
不论你做什么,他都不屑于看你一眼。
活过一世的沈琬深谙这个道理。
她现在能抓住的唯一依靠,就只有自己。
她要救的,是征战沙场为国抗敌却被人安上莫须有罪名的大哥,是宠她爱她事事以她为先却死于朋党之争的二哥,只有他们,才值得去爱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