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小满恋爱的一年又十个月十八天期间内，农墨一直都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远没有她向朋友同事所描绘得那般美好且深情。他对她很好，吃的喝的，嘘寒问暖的关切一样不少，可唯独少了难以抑制的热烈。她渴望的是，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安小满也能像在床上那般对她不依不舍。

农妈妈和农爸爸都是上班族，一家人只在农墨休息的那天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聊天吃晚餐。

农妈妈的爱好无非三样：钱，麻将，家庭和睦。她每个星期都很珍惜一家人难得的聚餐时光，依旧地，这晚她做了红烧排骨，青椒炒肉，凉拌西红柿，紫菜蛋花汤。

农爸爸刚把红烧排骨端上桌，农墨闻着一股腥臭味，嗓子眼忍不住发酸沁水，她嫌弃道：“肉坏掉了？”

农爸爸端起排骨，放在鼻前嗅了嗅：“没有啊，香得很。”

“我闻着好腥。”农墨刚说完，就跑到卫生间接连不止地呕吐起来。

农妈妈端着最后一道紫菜蛋花汤出来，问农爸爸：“她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天天吃快餐，肠胃能好吗？”农爸爸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在嘴里，“香得很，墨墨说闻着腥臭，你尝尝看。”

农妈妈一听这话，眼睛瞪圆：“她说腥臭？”

“对啊，都臭吐了。”

农妈妈不愿搭理啥也不懂、跟猪一般的丈夫，她走进卫生间，怒视女儿，问道：“你肠胃不好吗？”

此时农墨正拿着杯子漱口，她红着眼睛否认：“没有啊。”

“你是不是还偷偷摸摸和那小子处对象？”

“没有。”农墨直爽否认道。

“没有最好，如果你是怀孕了，我就打死你。”

怀孕？

农墨心脏“扑通扑通”地往上窜，跃跃欲试试图挣破喉咙跳出身体，她脑胀喉痒，好不容易攒集一些口水滋润了下喉管，还未来得及多加思考，农妈妈一眼看穿了她：“你不会真怀孕了吧？”

“没有没有，都说了没有。”农墨害怕地先生了气。

“真的？”农妈妈步步紧追。

农墨止不住地“哇”再次呕吐起来。

农妈妈自顾夺门而出，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拉起已经坐定吃饭的农墨，把她推向卫生间，递给她一只验孕棒。

农墨捏着验孕棒的塑料壳，心乱如麻，她害怕结果，害怕父母看向她的眼神表情，害怕妈妈对她撒谎的嘲讽，害怕有了小生命后，她的生活会改变。

她把验孕棒塞给母亲：“我不会用这个，而且我没有怀孕，验什么？”

“没有怀孕你怕什么，你不会我教你，你就当让妈妈心安。”

农墨知晓此事逃不过去了，无法，她只能在母亲的监督下完成检验。

随着尿液的不断上升，一条红杠率先而出，农妈妈的心提到嗓子眼，农墨故作镇定试图夺过验孕棒，可失败了。

那两三分钟过得异样折磨人，时间滴答滴过去好久，验孕棒上依旧只显示一条杠，农膜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漫不经心抱怨：“都说了没怀孕，不信我，宁愿在这边闻尿骚味！”

农妈妈也放轻松了，她继续等待两分钟，确信女儿实打实没有怀孕，高兴地把验孕棒扔进垃圾桶。

“你结婚我的硬性要求是必须有房。上次我们回老家，我不是回来还和你说了嘛！”农妈妈夹了一块肉质优良的排骨放到女儿碗里，“五姨家的可可姐，她嫁得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不听父母话，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孩子没人带，又没钱，省吃俭用，我不穿的衣服她都捡了去穿。你想过这种生活啊？”

农墨知道母亲苦口婆心下的关心，她不愿意走可可姐的旧路，也不想嫁到离父母很远的地方，可安小满家的情况就是没办法在上海买房啊！

“那万一我就谈了个穷鬼怎么办？只要感情好，只要对方有上进心，房子啥的我们以后都会得到的。”

“感情好能好一辈子？这玩意儿给你打保票啊？我和你说，只有实实在在的钱和房子是硬道理。”

农妈妈的一番话，得到农爸爸和农墨的反对，农墨说母亲三观不正，眼里只有钱，没有感情光有钱有什么用呢？

“你别和我犟，你没有被社会毒打过，如若你日后真有钱了，你就会觉得感情算个屁，压根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吃饭吃饭！”农爸爸出面制止，他怕农妈妈说得亢奋起来，挣不到几个钱的他跟着遭殃。

“反正我觉得钱和感情让我选，我选感情！”农墨坚持着自己少女般的美梦。

“你真的是傻到骨子里了，我迟早被你气死，真是有钱喜欢拜金的，没钱喜欢无脑的。”

农墨快速吃了饭，她不想和母亲争辩下去了，俩人的三观完全不同，她代表的是社会纯良的品行，母亲已经变得庸俗不堪。

可是，母亲刚刚的意思很直接了，没有房子的婚姻她是不会同意的，可可姐的情况也令农墨害怕。

她陷入无法逃脱的纠结中。

“安安，我怀孕了。”

安小满的思维停顿了几秒钟，难以置信！

他看到那个白色、扁扁的东西上的两条横线，不知所措。

几秒钟前，他还在思考着自己的困境。眼下，她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他必须成为她的丈夫，他必须留在上海了。

“听到没，我怀孕了！”农墨有些恼怒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