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川生平最恨两种人,一是假道士,二是弃养宠物的人。尤其对‘假道士’最是恨之入骨,那老杂毛骗钱就算了,竟然还骗命……
一天之前,李京川还是个刚刚结束中考,放飞自我,快乐度假的翩翩少年。他爸有‘钞能力’,所以放飞的选择不要太多,挑来挑去,挑了个道观玩‘剧本杀’。
即兴环节,出来一个老道士。那扮相,那风骨,那‘酱酱酿酿’的结印手势,不去横店当演员都可惜了了。老道士说,开业酬宾,许愿符,一张壹佰,不灵包退。
懂!中考结束,一波好彩头换一茬韭菜嘛!李京川不差钱,但不喜韭菜,喜欢姜种。他当面写下了愿望,和中考一点关系也没有。老道士递符给他时,特意问了句,确定吗?他当时就怼了一句,‘怎么,法力不够啊?’。老道士砸吧砸吧嘴,也怼他,得加钱。嘿~多少?十万。扫你!
唉,还是读书少,见识浅啊。一个搞剧本杀的道观,能是什么正经道观。他本想用十万块把老道士送进派出所,没成想眼前一黑,自己被送走了。
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对膝盖,头上有个声音,“走吧,以后你自由了!”
膝盖走了,他在玻璃门上看见了一只英短蓝白的大胖猫!艹!!!还没等他缓过劲,一个大扫把就朝他脑门儿呼了过来,“去,去,去,快滚!打死!”
他愤怒的朝大扫把,后面的胖腿扑去。出生十五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那胖腿躲避不及,一声惨叫!然后,他就被另一只胖腿踹了个跟头。他咽下口中的腥甜,一瘸一拐的逃走了。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街道,各式粗壮的膝盖和腿。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像自带扩音器,吵得他耳朵疼。他从白天逃到黑夜,又回到了最初的玻璃门。
黑天,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值班护士在大厅里打盹。李京川缩在树杈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玻璃门后的电子滚动屏,蓉城人民医院门诊部01:13:38/25/5/2000。
2000年……如果这里和他上辈子是一个世界,那他爸已经出生了,五岁。要不要找过去呢?蓉城和京市相隔多远……两千公里?一只猫需要走多久……算了,五岁的爸……寄人篱下,自己都还要别人养。
他上辈子真是撞大运才能投个好胎呀!虽说他出生时就死了妈,可他有个好爸。他爸很忙,这是拥有‘钞能力’的副作用,他能理解。最重要的是,他爸愿意让他共享‘钞能力’,这谁能不爱?而且,他爸长得很俊美,他虽然没有完全继承这部分基因,以后应该也不会太差。作为一个颜控,有这样的爸爸,还有什么不满足。可惜……
这辈子,开局就是地狱模式。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从做猫开始,还是个流浪猫!呸!抛弃宠物,一辈子吃不上三个菜!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杀伤力,只是听街上的人这么骂过,很过瘾的样子。
“叽咕——叽咕——”
唉,别人能不能吃上三个菜,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是啥也没吃上。他想过饿死算了,洗牌重来……饿了十几个小时,别说死了,连睡都不能。越饿越精神,两耳抖擞,能听见两条街外的狗叫。那死狗,白天追了他一条街……那边街上在摆夜市……要不,捡点?脸和胃,他选……
李京川从树杈上跳了下来,虽然四脚着地,可还是因为肋骨的疼痛,跌了个趔趄。他循着夜市食物的味道,穿过黑秋秋的小巷子,走向灯火辉煌的一条街。
蓉城的凌晨,天空是灰麻色的。夜市一条街的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油腻上脑的味道,就像是一盆炸物,倒上半瓶酒,再放在粪水里沤个半天儿……别问这恶心的味道,他是如何精准定位的,问就是——他看见了。那边没撤的炸串儿摊位后面,隔着一棵树,有人往啤酒瓶里撒尿,树旁边还有坨狗屎。
一路走来,好些小贩已经收摊了,留下一滩一滩的垃圾。他躲躲闪闪,专挑暗处走,躲人,也躲狗。他已经走过好几个垃圾摊,实在下不了口。有剩了半碗的炒饭配鼻涕纸,有剩了一口的烤肉配烟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牛皮纸袋里的半张‘饼夹菜’,刚想下口,菜丝里爬出一个蟑螂,那蟑螂比他脚还大,会飞。那个飞天大蟑螂,扑棱棱地擦过他鼻尖,盘旋一圈后,又嚣张的重新飞回来宣示主权。他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蹦三尺,尖叫屋和这相比,啥也不是……他又饿又累,惊惧交加,想崩溃大哭,想让世界毁灭,想回家……
“妈,那只猫怕蟑螂!”,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吃吧,刚才客人剩下的,我用清水淘过,不辣。”
李京川垂眸,脚边放着一个用过的纸碗,里面躺着半截火腿肠,碗壁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油渍和水珠。
“品种猫,看那一身膘,不是走失,就是刚弃养。”,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那种猫挑嘴,不一定吃。”
“哦,早知道,我拿给大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