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号早上,在家休息了一周,体力恢复得差不多的崔冠文带上诊断书和证明,骑着自行车出了南锣鼓巷。
其实,他本想在家待到下月初再上班的。
按照轧钢厂考勤制度规定,连续病休三个月以上的职工,病愈复工,会有一个月的试工期,试工期内,工资正常发放。
但是,崔冠文去了一趟师傅家后,才知道这项规定后面还附加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病休三个月以上的职工,再上岗时要先经过厂劳动委员会的批准,试工期结束还要经过考核。
崔冠文不想那么麻烦,所以,就提前了几天。
由于出来的早,路上的人不是很多,骑出东直门,再往东走二里地,红星轧钢厂就到了。
红星轧钢厂占地约240亩,原是旧时打春牛的旧址。
厂子呈东西分布,共有三个热轧车间、一个生产车间、二个辅助车间和三个食堂,还有四个浴池,以及幼儿园、卫生所等部门。
厂区内分布着五条马路,六条铁路专用线,铁路专用线直通材料库、成品库,以及四个生产车间。
崔冠文所在机修车间属于辅助车间,有四个工段和一个直属组,共二十四个班组。
其中只有负责维修的钳工三个班组和电工两个班组,实行倒班。
其他班组都是上常白班,上班时间是上午七点三十分到中午十一点,下午十二点到十六点三十分。
崔冠文到车间的时候,才六点五十,换衣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换衣服。
这些人都是为了做早操,提前到厂的。
待看见崔冠文后,这帮人连衣服都不换了,围着他问完身体情况,又追问起许富贵和赔偿款的事。
崔冠文没有藏着掖着,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同时也强调了他的头还会时不时地疼,需要继续治疗。
要知道,出院后的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回答几遍类似的问题,后来还要应付一些来借钱的街坊邻居。
为此,崔冠文和蔡素芬仔细地研究过该如何应对这些人和问题。
由于厂子里孙主席、易忠海和刘海中等人都知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
而且越是遮遮掩掩的,越会引发别人的猜想,倒不如干脆地承认,这样还能减少一点热度。
对于那些借钱的人,则以头痛,需要后续治疗为借口,堵住这些想占便宜的人的嘴。
工友们得到答案后,便没了兴趣,匆匆忙忙地去换衣服。
崔冠文打开自己的箱子,换上了工作服。
“来了,石头!”金加工工段的段长陈秉军提溜着帆布兜子走过来,后面跟着崔冠文的师傅范海杰,以及车一组的组长和刨铣二组的组长。
“段长好!”崔冠文笑着和陈秉军打完招呼,又和范海杰,以及两位组长问好。
陈秉军和原身的父亲崔敬业是师兄弟,过年过节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关系非常好。
“看着精神头挺足的,诊断书和医院的证明带来了吗?”陈秉军把兜子扔到长条凳子上,摘下帽子扇了扇。
“带来了!”崔冠文掏出诊断书和证明,递了过去。
“奶奶的,这字跟虫子爬的似的,还不如我这个大老粗写的呢!”
陈秉军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硬是没认出几个字来。
“大夫不建议从事太重的体力劳动,要石头尽量保证休息。”
范海杰伸手在证明上点了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话不是在念给陈秉军听的,而是说给旁人听的。
要知道工厂里也是有江湖的,而且越是底层,彼此的倾轧越是严重。
有时候因为倒班、换岗等小问题,都会争得不可开交。
“切,还用他说,不受伤,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两个月,起来后也得缓缓啊!”
陈秉军一边把诊断书和证明收起来,一边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说道:“行了,大夫的话,咱们得听。我去和主任打个招呼,顺便帮你把假销了。这段时间不给你安排生产任务,你带着咱们车间的学徒工去支援成品库,给钢筋去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