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固然受了刺激朱英榕也气着了,他与钱太妃初初相认,原来有些隔阂阻碍叫不出口一个“娘”字但让汪家人这一闹,他下了决心:不管那许多便公告天下正了钱太妃生母之名。
方学士大惊来劝:“皇上,此时万万不可,臣等心里明白,可如何与百姓们分说?悠悠众口本易三人成虎又有多少人肯认真分辨哪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皇上执意而行是正中了宁藩下怀啊!”
朱英榕紧紧抿着唇角候到他说完用力道:“朕不怕,朕受够了!谁想知道就叫他知道,谁要议论,就只管议论好了。朕从前听见的还少了么?与其由着她他们鬼祟祟的不如正大光明摊开来说叫他们说个痛快!”
方学士头疼他觉得这是孩子话天子家事也是国事,哪能这样赌着一口气来做。
他又劝,朱英榕拿定了自己的主意,却再不改口了,道:“先生是为了朕好,朕知道,但宁藩已经把谣言放出来了,朕不能不理会,而朕明知生母是谁,难道还要装傻不认吗?皇家以孝治天下,朕怎能带头做这个不孝之人?”
方学士道:“皇上确实想认,臣等也不便阻拦,不过待平定宁藩以后,皇上仍有此意,那时再相计议不迟。”
“那朕三番两次改口,一时说不是,一时说是,天下人就不怀疑朕了吗?”朱英榕反问。
方学士有对策:“届时四海升平,便有些议论,也不要紧。”
“现在也不要紧,朕说了不怕。”
“但宁藩”
“有王叔在京里,宁藩不能拿朕怎么样。”朱英榕说着话,挺了挺小胸脯,“朕相信以王叔之能,能护朕周全。”
方学士只有无奈。这若是纯粹的国事,完全不用理会朱英榕的意见,阁臣们自可把意见拿了,但臣子管天管地,管不到皇帝认娘从前某朝有类似故事,当时的天子生母都已亡故了,天子仍然哀毁,亲祭生母棺椁,又加以追封。
如今钱太妃还活得好好的,想按住朱英榕不认,如何办得到?
方学士下去,与其余阁臣再度商议,三五天过去,议不出个结果,耳听着外面的谣言倒是更喧嚣了。
阁臣们终于都急了,叫人去请朱成钧来,小天子既把他当了靠山,那请他来,说的话,朱英榕也许还听得进去。
他们自管着急上火,朱成钧闲闲散散,溜达着来了,进到殿里,说的话也甚风凉:“认就认罢,多大点事。”
方学士不料请来了个拆台的,噎得有点瞪眼,连忙与他分析个中要害,朱成钧点了个头:“我知道,怎么了?宁藩再厉害,还能靠着一根长舌把京城打下来吗?”
方学士:“……”
朱英榕在上首偷偷笑了一声他不比朱成钧肆意,倒要顾忌阁臣们的颜面,笑完帮腔点头道:“王叔说得对,宁藩不过会使些小人伎俩。朕意已决,请先生替朕拟旨嗯,朕可以加封太妃娘娘为太后吗?”
阁臣互相望望,倒是没什么人想起反对这一点:都拦不住皇帝认生母,单独拦一个生母加封号又有什么意义?
钱太妃经历坎坷艰辛,皇帝必然心有愧疚,若这种情况下还不加封号以抚慰酬报,那才令人奇怪。
只是阁臣们仍不死心,又与朱英榕拉锯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期间汪家也试图来掺和挽回,来一回,朱英榕的决心坚定一回他受够这门贪婪又愚蠢的亲戚了!
不但坚定,他恼起来,想直接把汪家贬为庶民。
方学士吓一跳,忙又来劝:“皇上,先皇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也是嫡母,昔日便有些唉,不是之处,已经仙逝了,逝去不过一两年,皇上便降罪先皇后的娘家,只怕不太妥当。”
朱英榕这次听了他的劝,他是大儒讲官灌着圣贤书长大的,性子发得再尖锐时,也有一把尺比着,知道他想做个明君,那就得忍常人不能忍。他便转而要求叫汪家人闭门思过,整理家事,再不许出来惹祸了。
这件事方学士倒是可以答应,便应承了会去拟旨。
朱英榕又再接再厉地提出,他就要与钱太妃母子相认,并予加封。
……
江西方面的战火还在燃烧,泰宁侯从关外撤兵回防京城,瓦剌那边的形势也要留神关注,再有许多日常政务,阁臣们分身乏术,终于撑不住了算了,要认就认罢!
九年前的真相随着一旨诏书大白于天下,激起千层浪。
闲话如火如荼地塞满了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燃得比战火还要猛,而炽烈的夏日随之到来。
没完没了的蝉鸣声知了知了地与新一波流言竞争辉。
展见星有点烦恼,不是为别的,钱太妃不,现在应该叫钱太后了,又自后宫降下赏赐,自明旨以来,这是第三次了。
“皇上,请您转禀太后娘娘,臣不过微末之功,太后几番后赏,臣实在受之有愧。”
朱英榕原坐着,站起向她走过来:“朕看看,太后赏了什么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