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也真是心大,还敢放他一个人来乘川?
萧玉融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崔明阳,你脑子没坏吧?伤成这样还一个人连夜从崟洲跑到乘川来?”
看到萧玉融这样,崔辞宁反倒是双眼一亮,亢奋起来。
他欣喜道:“昭阳,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要死别死在乘川,我怕崔氏来找我算账!”萧玉融脸色更难看了。
崔辞宁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
这样的模样是年少时,他们毫无隔阂时才有的。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如今看着崔辞宁这仿佛少年时明媚灿烂的模样,萧玉融微微一怔。
随即她抿了抿唇,侧过脸,“没有的事。”
“好啦,昭阳,我皮糙肉厚的,这种伤很快就会好了的,你别担心。”崔辞宁笑着拉过萧玉融的手。
萧玉融垂着眼睛,似乎挣扎了片刻。
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朝外走去,“我去叫郎中给你处理伤口。”
“昭阳!”崔辞宁追了一步,见萧玉融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顿时急了。
一时间想到李尧止的那番话,崔辞宁当机立断,催动内力。
这种自伤卖惨的事情崔辞宁还没做过,相当没有经验,下手不知道轻重,撕扯到了旧伤。
“唔……”崔辞宁吐出一口血。
犹嫌不够,他按着自己本就受了伤的左臂,一用力。
为了留下萧玉融,他甚至不惜自断左臂骨。
崔辞宁疼得冷汗淋漓,咬着牙硬撑着。
听了声转头,看到崔辞宁吐血,萧玉融吓了一跳。
亲眼看到崔辞宁居然自己断了自己骨头,萧玉融惊骇不已,回过神又惊又怒地几步冲过去,推开崔辞宁的右手。
“你!”萧玉融捧着崔辞宁左手,目光惊疑不定,连手都在抖了,“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简直不可置信,“你就为了留我这么不爱惜自己?”
看这招真的有效,哪怕是被萧玉融到了个正着,崔辞宁也高兴。
他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却还是忍不住笑:“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萧玉融险些被气昏过去,她想锤崔辞宁,可现在无从下手。
“你是真疯了!”她气得人也发抖。
“是,我也疯了。”崔辞宁望着她,扯动唇角,“先前你能徒手握着我的刀往自己心口捅,我怎么就不能为了留你断骨?”
萧玉融难以置信,“你就因为这个自伤来跟我置气?”
崔辞宁直勾勾盯着她,“我就是想你看着我,就是想你心疼我,你要是走,我就干脆把右手也给断了。”
“崔明阳!你是不是有病!”萧玉融气得心慌,“你以后怎么握刀?”
“这都不重要了,昭阳,我就是想要你疼我。”崔辞宁道。
萧玉融神情复杂,“你不是说,你我之间,血海深仇……”
“是、是。”崔辞宁用完好的右手捧着萧玉融的脸,靠近了,“所以干脆杀了我吧,好让我也再死而复生一回,同死而复生的你再爱一次。”
他吻上萧玉融的嘴唇。
和上回在玉京,满是血腥气的,绝望的吻不同。
这回萧玉融再问一句你还爱我吗?崔辞宁可以正大堂皇地给出答案,他还爱萧玉融,一直都爱。
踩着旧我的尸骨,再爱一次。
崔辞宁这时候才会佩服李尧止,你别说啊,你还真别说。
苦肉计还真的好用。
一番折腾之后,坐在床边,被郎中处理伤势的崔辞宁盯着萧玉融看,目光灼灼。
“盯着我看做什么?又不是我害得你这样。”萧玉融没什么好气。
“昭阳,别气了。”崔辞宁捏着萧玉融一小片衣袖,轻轻晃了晃。
萧玉融扭过头看他,他眼底满是明晃晃的笑意。
气不起来。
行吧。
萧玉融正色,“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想好了的?”
郎中懂得看眼色,看着差不多了,便一声不吭地收拾了东西,行礼离开了。
崔辞宁同样郑重其事,“我爱你,想好了就是你。如果你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我能帮你。”
他深思熟虑了太久了,也错过了很多年。
他为谁恨意滔天过,他为谁郁郁而终过,他为谁意气风发过,他为谁舍生忘死过,他又为谁爱恨两难过。
眼睛里闪烁的又是什么?
是泪光吗?
崔辞宁就那么望着萧玉融,依然用那种做梦般的语气:“你说,昭阳府也是你的家,有那么一刻我想就那样跟你走。”
“现在,我确信我可以跟你走。”他道。
“那崔氏呢?”萧玉融问道。
“崔氏也是我的家,崟洲也是我的家。”崔辞宁抬手摸了摸萧玉融的鬓发,“人不能有两个家吗?昭阳宫是你家,昭阳府是你家,霍府也是你家啊。”
萧玉融推他肩膀,“你就会在这里举一反三。”
崔辞宁扬起笑脸,“那我就是喜欢你嘛。”
萧玉融目光闪烁片刻,勾起了饱满的红唇,指尖勾住崔辞宁的衣领,将人勾到面前。
“我瞧见了,那我怎么信你?”她的指尖缓慢下滑。
崔辞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年少时的那把火终于在多年之后的此刻,烧穿了他的肺腑和咽喉。
崔辞宁望向萧玉融,萧玉融含笑偏了偏头。
色酣眉黛绿,香腻口脂红。
“色字当头一把刀。”他感叹道,“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萧玉融笑出了声:“那崔小将军得顶着刀,迎难而上啊。”
“是该迎难而上。”崔辞宁握住了萧玉融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
鸳鸯交颈般,他亲吻萧玉融的侧颈。
一夜情浓似酒。
鸾困凤慵,娅姹双眉,画也画应难就。
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