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转科手续时,谢茗茗对黄玉霜的丈夫交代:“这种女性生殖器结核,很容易造成包裹性积液或者血性团块,不是很好治。就算积极的全身抗结核治疗,有时候效果也不会特别理想,后期可能还是需要联合手术治疗祛除病灶。”
黄玉霜的丈夫坐在谢茗茗对面等着办手续,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谢茗茗说后期可能还要手术时,“我老婆得的就是个结核,做了那么多检查,糟了那么多罪,还差点让庸医给害死。到了你们这样的大医院,又做了一大堆检查,还是连个结核都查不出。我老婆就还剩一口气了,又做了那么大一个手术,再遭一场大罪,险些人都下不了手术台了,你们这样折腾,才确诊我老婆得了结核。”
他已经拿到了转科手续,可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续抱怨:“我妈十几年前,得过肺结核,当时就照了胸片,化验了痰液就诊断了,吃了半年药就痊愈了,连院都没住。同样是个结核,我老婆却要挨刀子才能诊断……”
谢茗茗想解释,可一着急脸都涨红了,舌头却像打了结,一句话都说不出。两天前,当她把黄玉霜没得卵巢癌的消息告诉夫妻俩时,夫妻俩像是经历了劫后重生,把她当作传递捷报的头号功臣。可是两天后,夫妻俩冷静下来,先前的感激也被怨怼代替。
听到他的抱怨,临桌的李承乾有些打抱不平:“话不能这么说,女性的生殖器结核,临床表现复杂多样,有些像极了卵巢癌。虽然这次明确诊断费了些时间,患者也糟了罪,但是这次的手术意义是很重大的。这台手术我也上了,你妻子的腹腔粘连的一塌糊涂,是典型的茧腹症。“
怕家属理解不了茧腹症,他还打了个比方:“你现在脑补一下蚕茧,你老婆的腹腔被粘连的就像蚕茧一样,里面的脏器都憋在这个茧房里。这次手术不仅取了标本得以确诊,主任也在术中尽最大可能的分离这些粘连,也起到了一定治疗作用的。你老婆现在没上化疗了,把营养跟上去,免疫力很快就能好转,又开始用抗结核药了,不出啥意外,很快就能正常生活了……”
李承乾的话让黄玉霜的丈夫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追问:“我老婆的病,也是因为化疗才加重的吧……”
李承乾一时语塞,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看了下表,说马上要去手术室了,便离开了办公室。
感染科的护士来接患者转科了,黄玉霜的丈夫便也没再继续追问,拿着转科的相关资料回了病房,协助护士转运妻子。
谢茗茗也知道,他刚才的“兴师问罪”并不是针对她,无非是把对给妻子上了化疗药的亲戚的怨怼转移到她这里来罢了。夫妻俩之前也说了,那个亲戚的确是在他们的要求下,才在没有病理检查的情况下给黄玉霜上了化疗。
她不知道黄玉霜病情好转一些之后,夫妻俩会不会回去找郭医生的麻烦,虽然是他们强烈要求先行化疗,但只要他们去追责,郭医生都要承担责任。
她并不认得被黄玉霜丈夫称作“庸医”的郭医生,对方在这里进修的时候,她还没有到科室。可是她隐隐感觉到,她们俩在有些地方有些相像:作为医生,不太能够坚持立场,容易被患者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她有些难过,算起来,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
黄玉珊转到感染科了,可是作为首诊医生,谢茗茗还是很关注她的情况,隔三岔五就打电话到感染科问患者的情况。知道用上抗结核药物后,黄玉霜再没出现过发烧,腹水也少了很多,可以平卧位休息了,谢茗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