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兰像蝼蚁一样活了三十几年，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被人这样善意的对待。

在杨慧娴的不断鼓励下，她决定去见丈夫，让两个孩子不要在这除夕夜还在街上挨冻受饿。

杨慧娴让姐姐帮忙照顾妮娅，她开车带张小兰到了解放广场。由于是除夕夜，而且已是夜里十一点了，解放广场的人流量剧减，她们很容易就发现目标了。

张小兰在车窗里看到两个在夜风里瑟瑟发抖、茫然无措的女儿，眼泪瞬间就决堤了。可她还不敢下车，她太害怕丈夫了，她感觉自己像进入到野生动物园的游客，此刻隔着玻璃窗，她尚敢观望窗外的野兽。可如果出了这辆车，丈夫会像食人猛兽一样把她撕成碎片。

杨慧娴鼓励她不要怕，她会陪她一起去，这里是公众场合，而且旁边就有治安亭，有特警在执勤，她丈夫再是混账也绝不敢在特警面前造次。

杨慧娴拉开了车门，搀着张小兰下车，她感觉到张小兰像发寒颤一样不住地打摆子，两只脚也像灌了铅，每移动一步都非常费力，像在暴风雪中艰难跋涉。

张小兰的大女儿先发现了母亲，她有些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确实没看错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奔向母亲，而是挡在妹妹面前，并拉着妹妹一起背过身去。显然，她不想在这里碰上母亲。

可小女儿还是发现母亲了，她激动地喊着“妈妈”，拉着姐姐的手，像投林的小鸟一样扑向了母亲。

张小兰拥住两个女儿的时候，有刹那的诚惶诚恐，她不敢相信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此刻真实的发生了。她不住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并亲吻她们的面颊。

看到哭作一团的母女，杨慧娴的眼眶也红了。可这温情孺慕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张小兰的丈夫打断了，他一步步逼近妻女，察觉到危险的张小兰迅速把女儿挡在自己身后，她强壮镇定，与丈夫对视的那一刻她再度感觉到灵魂出窍。

她不能害怕，这一回一定要当面和他谈离婚，还要把女儿带走。她给自己打气，周围就有警察，不必惧怕他。

让她意外的是，逃了一年半再和丈夫碰面，他居然没像她预想中的暴跳如雷，难道经年岁月，他终究是会有所改变？

不能再相信他，既往每次被毒打后，他来求和时都是诅咒发誓再不打她了，甚至还给她跪下过，可相同的剧情很快又会上演。

“我要离婚，两个孩子归我。”她说出了这些年最大胆的话。

丈夫也知道她在强行做镇定，她浑身都是破绽：她的身体在发抖，嘴唇也在哆嗦，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且是用家乡话说的，可从她嘴里出来就像在说蹩脚的外语。

“你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