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德昭帝最初选择的太子并不是当今皇上楚宏贽,而是他的二哥楚宏贤。当时曾有文臣专为此事写了一篇赋,赞扬先皇敢于不顾嫡庶、长幼的限制,坚持选择最贤能的皇子继承大统,此举定将留名青史。
据说,那位太子楚宏贤人如其名,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被不少老臣称赞小小年纪就有“长者之风”。这位知书明理、在堂前得尽人心的太子偏偏私下为人也不失潇洒倜傥,舞得一手好剑,弹得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行书。曾有几幅随手写的习作流到宫外,立即引人争相收藏,炒得价值连城,导致署名“皇次子贤”“楚宏贤”甚至“东宫太子”的各类伪作一时充斥坊间。不过真正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说,太子写字从不题名字,随写随扔,如果哪幅写得十分得意要留下来,就在边角盖一枚“逍遥”小印。不过所谓老宫女偷揣出来的几幅“太子手书”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辰都曾有一间临水酒肆叫抒怀阁,是那时候的人雅聚的地方,几位年轻皇子得闲时都经常微服前往。经营这样酒肆的老板自己也不是粗人,眼光毒辣。凡是气度不寻常的客人到了他的地界,醉里随手写下的字迹都被仔细留下来,到此人腾达之时就把这字装裱了挂着,靠这一手与许多权贵有了交情。几位皇子渐渐都在抒怀阁有了四壁挂着自己墨宝的雅间,唯独太子从不肯在此处留下一字,让那老板死都没闭上眼。有人说,太子不肯赐墨是为了给他那几个兄弟留面子若是他的字挂出来,别人的就不能看了。
可惜抚琴吟诗的风雅日子并没过长久。
某年,西边虚国遭遇旱灾,军队越境来延国边城抢夺良田草场,劫掠钱粮奴隶,饿狼一般连夺数镇。先皇急火攻心,在朝堂上喷出一口鲜血。太子楚宏贤主动向先皇请缨,带兵亲征平敌,一到西境就连连取胜,很快收复了几个被虚国军占领的城镇,美名迅速传遍延国上下,辰都更是有多少千金名媛发愿说:宁可作太子侍婢也不当他人正妻。
然而,来得容易的战功让这位光芒耀眼的逍遥公子日渐骄横。没过多久,辰都的风就渐渐转了方向。许多人说,太子自恃功高,对上面旨意常常违抗不遵,对下面军校常常恣意责打,在西境已然以君王自居,作威作福。西境的官员、钱粮已经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先皇坐不住了,派皇长子楚宏贺前去督战,但是楚宏贺一行走到凌州就被迫停下了,说楚宏贤的人马不许他们继续前进。先皇大怒,召楚宏贤紧急回宫答话。楚宏贤却回信说,即将把虚国敌军一举击溃,不可离开。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虚国兵确实被打退了,丢盔弃甲后退几十里。虚国国君慌忙派使臣捧着入侵延国的先锋大将淳于冰的脑袋来辰都求和。这场大战总算是看见了尽头,皇上也不想计较之前的事情了。贤太子这时却写来书信,说探马发现麟国异动,请求即刻前往南境,等边境祸患彻底荡平再回朝请罪。
朝堂上立即争论起来,有的说要趁热打铁,有的说要防备太子在地方势力过大。
先皇还在犹豫信不信太子,西边就八百里加急传来了新的消息:楚宏贤被自己的士兵乱刀砍死在庆功酒宴上。太子生母洁妃娘娘闻讯心痛发狂,当场触柱而亡。
西境的军营里乱作一团,楚宏贤亲信旧部将那些不满楚宏贤的军士挖腹剖心,暴尸荒野,还要摇旗造反。西征军里忠于皇上的军士先和这些只认太子的叛军打了起来。虚国趁机撕毁文书,不再向延国交付许诺的城池和金帛。麟国也在这时派出了一支令人束手无策的象兵,长驱直入,把想赶去西边镇压叛军的楚宏贺牢牢堵截在了凌州。北面的凉国见势也迅速集结军队准备南下。丧子之痛与诸国夹击的危急形势一下子把先皇击垮了,昏迷了几天竟然再也没有醒过来。这时,一直在龙乾宫侍疾的皇三子楚宏贽亮出了一份传位遗诏,披上龙袍坐上宝座指挥平乱。被派到清玄观为先皇取金丹顺带做法事祈福的小皇子楚宏赉却带着府兵杀入辰都,指责三哥伪造圣旨,谋害先皇。刚被从凌州解救出来的楚宏贺也回兵加入楚宏赉,要求验看那遗诏真假。当初作赋赞扬先皇“立贤”的那位大臣这次出来说“立嫡”有理,被楚宏赉的府兵乱箭射死在自己家门影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