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真君鬼母二人与狮王辞别,执了不少青苔回转兹黎县。归程时,日落西山,披星戴月。只见那;西山耸耸藏红日,乌云阵阵遮天光。风吹露珠沾衣角,回转又是星满堂。径到兹黎,见那众多百姓难民均在门前守候。一看夫妻二人回来,手中还有甚么物品。想来既非珍稀仙草,也是罕见灵芝。家家都能得救,故而人人欢欣。
老者领头引众人近前来,喜道:“先生满载而归,想是一路俱安矣。”咦!还是个巧舌如簧,花言巧语的哄赚人哩。诗恒心中有数,道:“不甚安康。”老者问道:“怕是遇见了哪个妖魔,甚么鬼怪?”诗恒道:“不是鬼怪,是个妖魔。虽为妖魔,却比人善。”老者闻言知其意,惊的肝胆快裂。怂道:“先生复可知了?”诗恒道:“我已然知晓全因全果,你为何说谎哄赚于我?这里是甚么安居之县,又为甚安康之地?”老者道:“即已尽知,我也不再行谎。只是苟全活命的营生,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诗恒愤愤道:“那狮王,虽为魔怪行好事,与你果瓜与你粮。你却为何把心欺,口骂不尽复还打?”老者颤颤道:“我等良灭把心欺,故而遭此大劫难。如今悔改意已全,万望先生不计嫌。”诗恒道:“果然诚实悔改?”老者及众齐道:“真改,真改!如若还逞口舌,不做实事。还教天降灾祸,让我等死难全尸!”诗恒这才点头相信,当即准备制药一应之物。
消得有一整夜,还带仙法妙术才成。共制丹药为;二千四百九十三颗。次日天翻肚白,鸡叫一遍。诗恒就与美娘县门前发药,每人领了一颗。服下后,有如老者一般无二。各个身轻体健,生龙活虎。真个是;灵药下肚百厄消,脸色犹如红丝绦。身可力压千斤重,体能担得百丈高。各个都能九天游,每人都可四海飘。
众人齐齐跪拜谢恩,抬头之际。诗恒与美娘显了灵尊,现了法相。顿时光华万丈,瑞彩千条。凌空落下一张金字帖儿,几个年青人跳起来拿住。只见上书道:“吾等乃金罡莫罗济渺玄天帝灵至真君,鬼母·地藏玄灵青鸽。居天而住,感召地灵。特来此处搭救尔等脱出困苦,消除灾厄。今日功成,去也!”看罢帖子,把那兹黎县一众百姓惊得个个磕头不计,拜谢无穷。诗恒美娘回转,这一众确实悔改。又一年,县内百废俱兴。众人又筹钱盖了一座庙,称为;慈生。内里供奉真君与鬼母的两尊塑像,日日香火不断。此间不复再提。
诗曰;
天下诸事皆有因,四海之内尽是缘。
不爱天宫恩莫大,独喜世间百山川。
却说真君鬼母离了兹黎县,并未回转天宫,也无回转西天,而是相结游山玩水去耶!这一日,来在灌江口近。二人赏景之时,见一人熟。细细看来,你道是谁?穿一件宝蓝底偏襟直缀,踏一双云绣纹薄底布靴。轻笑春风动,随身花盛开。虽穿衣衫素,不掩俊秀姿。灌江守护神,二郎显圣君。张诗恒见他满眼欢喜,近前道:“二郎,在此作甚?”杨戬指那舔水黑犬道:“今日闲暇,来此捉鱼。”释美娘笑面相见,说道:“二郎可还认我?”年前杨戬携梅山兄弟昆仑捉妖时见过,回道:“自是记得鬼母。怎有空闲来此?”
诗恒道:“日前兹黎县瘟疫,特下界搭救。如今事了,与鬼母散心。”杨戬会心一笑,说道:“舅舅可来家中坐坐,阿娘时常念叨哩。”诗恒道:“本有此意,多年未见,也想张瑶妹子。”杨戬闻言,唤回了吸水的哮天犬。同诗恒,美娘二人一同归家。路上多有百姓招呼,张诗恒甚为自豪。向杨戬道:“二郎可曾想过娶亲?”杨戬害羞道:“暂未做想,现下还过得去。”诗恒有数,不再多问。
不多远便至,杨戬还未进门就有音入:“阿娘,你看谁来?”张瑶正在屋内缝衣,不知二郎叫嚷甚么。放下针线走出门来,真好气色!上穿梨花素白衣,下搭鹅黄玉兰裙。耳坠淡绿泛光色,头戴半月夕花钗。略施脂粉容颜秀,貌美肤白唯一人。张瑶道:“这般大小还胡乱叫嚷,几时...”话未说完,瞧见二郎身后诗恒。脱口道:“二哥,你怎来此?”诗恒笑道:“我不能来?”张瑶两步上前,挽手儿笑道:“百年未见,叫妹子好想!”
寒暄几句,几人进屋。不分宾主,随意落座。诗恒向二郎道:“你阿爹不在家么?”杨戬道:“他这时应在学堂教书,我去叫回。”诗恒摆手道:“不必麻烦,我们坐坐就走。”张瑶失落道:“好容易来此,不多住些日子么?”诗恒道:“眼下还有事做,不多留了。”张瑶道:“眼看饭时,吃了再去罢。”诗恒不再推脱,道:“久未尝你手艺,真个想了!”张瑶乐的开心,教二郎好生陪二哥聊天。转身去厨房准备饭菜了。一家人许久未见,吃喝其乐融融不提。
饭后泪别张瑶,二人又周游去。从初见始,二人感情日复见长。说不尽万种情缘,道不清其中百事。只知此间乐,难以书言也。约莫三年,真君鬼母已结连理。二人共同来至天界,到三十二重天处。灵至真君的府门前,只看那;祥云瑞霭,霞光遮顶。霞光遮顶不识全然奥妙,祥云瑞霭难知其中玄机。庄庄严严朱红之门,威威武武左右狮神。两旁皆有将兵把守,四周尽是怪兽奇葩。外看宫墙深深,内瞧广天阔地。门前,上有红灯,下有栏蹬。入内一重,石桌石凳,荡漾秋千。芳草漫地,红花遍插。入内二重,左是回事房,右为管事处。神丁神甲侍奉左右,玉女宫娥随传随至。入内三重,书架连个,藏经楼阁。俱是小神看守,不绝查点清扫。入内四重,金床玉被,绫罗纹纱。入内五重,乃是花园。一处鲜红叶绿,近看十里桃花。一处果木飘香,近瞧藤萝满架。
桃花十里地,藤萝果木香。
假山几处有,瀑布飞泉池。
清溪自下过,白玉桥上头。
仙鹤绕云走,灵犬随土奔。
果是天仙境,人世却难寻。
指引鬼母游赏玩毕,真君着人去取些茶。玉女欣然领命,遂转出门外取茶。真君道:“日前游赏蓬莱仙岛,逢福禄寿三仙。与之阔谈半晌,走时送我些极品仙露。今美娘来着,且吃些品品。”鬼母莞尔笑道:“果是仙露?那可有福分嘞。”真君道:“岂能哄你,果是仙露。”鬼母道:“却好,却好。”沉寂半时,真君又道:“再过些日,即是王母寿辰,举办蟠桃会时美娘亦可随之?”鬼母道:“即是王母寿辰,理应前去。只是今番不知以何身份去?”真君道:“往年甚名头前去?”鬼母道:“往年以师尊弟子身份,随之前去赴宴。”真君道:“那却不好,今番你我喜结连理,却不能还以往年名头前去。就以细君身份前去何如?”鬼母道:“我意虽喜,却恐玉帝迁怒于我。你家之事,唯恐天下尽知罢?”真君汗颜道:“你我同来之际,路遇纠察灵官。他嘴碎,想必早已去报哥知晓。若是有怒,早有言说。如今不见消息,想是默许了。”鬼母闻言稍才放心些许。
门下进来玉女宫娥几人,端着两套羊脂白玉的杯盏。盏里奇花片片,杯中香雾升腾。隔远就闻得芳气扑鼻,实乃美食美器。放下罢,真君挥手示意其退下。玉女这才不侍奉左右,尽皆退去。真君压着桌推过去一杯,道:“请尝。”鬼母翘指端杯,于前嗅道:“果然好茶!”轻饮一口,赞道:“亦是好水。”放下白玉杯,正欲说话,忽然腹痛不止。
初时仅如蚊虫叮咬,后至则如浪打山石。痛感瞬间涌遍全身,原本红润脸色也骤的苍白。真君见状道:“美娘何故?”鬼母咬牙道:“不知何故,只消腹痛。”你道是为何?大神小仙亦免得灾病侵体,何况鬼母?本是西方大如来亲传弟子之一,又那消得腹痛?只道是纵然神仙之体,亦如凡尘女子一般,生儿育女自是疼痛。真君鬼母喜结连理,育有一子。只是与凡体不同,未得显露。此时腹痛,怕是时辰已到,要生呵!
真君亦不知此故何来,伸手牵住鬼母的手腕诊脉。忽的喜上眉梢,道:“美娘要产子嘞!”鬼母闻言即悲又喜。悲的是腹痛难忍,喜的是与真君结晶。道:“这却是疼痛难忍!难忍!”真君赶忙吩咐玉女,着命搀着鬼母前往内堂房间生产。这一下,唬得那玉女提心吊胆,吓的那宫娥胆颤肝惊。各个抖擞精神,振作身体。伺候鬼母进了内堂房间,真君则在门外守候,此间不提。
却说那西方极乐天,如来正凝神闭目,参禅打坐。座下观音大士,文殊普贤二位尊者,五百罗汉俱在。忽的睁开双眼道:“有个天象的要生哩。”众弟子闻言纷纷睁眼观瞧,但均不知其意。观音大士疑道:“我佛何出此言?”如来道:“日前,青鸽奉吾意下界修行。在险峻之地遇见了张诗恒,一见钟情焉!”观音道:“张诗恒,为灵至真君,乃是玉皇至亲。与鬼母确是般配,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如来道:“观音大士讲来。”观音道:“往来玉帝均不喜家门中人与外相合,复今次无音?”
如来垂目道:“有因二则。”观音愈加有疑,双掌合至胸前,虔诚道:“洗耳恭听。”如来端正身体,启口道:“尔等虽遍识周天之物,却难识事中之意。世间万物俱有合群络拢之心,哪怕万仙至尊也难如是。玉帝之妹张瑶下界与杨氏通婚,诞下二郎杨戬与三圣母。杨二郎力劈桃山救母,方得团聚,玉帝虽恼却也认。后继,外甥女三圣母杨婵临凡与刘彦昌通婚,产下一子名曰‘沉香’。后又斧劈华山救母,故得团圆。又后者,玉帝女子七妹降世,与董永通婚。外孙织女下凡,与牛郎通婚。玉帝皆以为恼,此之为?皆因下界凡体素人矣!我西方之地极乐境,当门对户,此是一则因。仙神以玉帝为尊,西方众佛之地。似平常和乐?下界众妖惑乱,其势可逼天庭。天宫虽仙君众多,可却也难扫如蚁蝗般的妖魔邪祟。况其又有妖根地赤为首,可谓头疼矣!故此,与众要如磐石般硬。此二则因。”观音等众听完,俱合掌躬身道:“弟子明白。”
诗曰:
众生皆有聚群心,帝君仙尊亦如是。
善恶本是同根体,奈何世事却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