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恶魔报前事,再见天穹痛断肠!
且说那金翅尊者大鹏雕,救了殷子语后转换来在了赛华佗处。众人房中但见院中金光,急忙出门来看。大鹏收敛本相,转化人身,众人得见都知。怜下看子语哀伤,忙近前搀扶。寒逐命见他更熟,你道怎的?正是当年无知灵山寻宝时着他抓进殿,如今再见不免汗颜。近前道:“见过菩萨!”大鹏认出他真魂,笑道:“许久未见,娃娃你长这般大呢!”寒逐命道:“昔年年幼,冒犯了菩萨,还请不怪。”大鹏颇直爽,不拘这些。道:“旧事提它作甚?况你也多有肝胆!”
殷子语在旁听言惶恐,忙跪地叩头道:“竟是救苦之世尊,西天的菩萨。殷辛在此拜谢菩萨相救!”大鹏见状匿笑,道:“起身、起身,你拜我倒也受得,算辈也是你的师叔。……”逐命、怜下,二人闻言猛咳不止。子语也不曾听清后半,又拜谢不尽。赛华佗见他来此,撩衣跪地参拜道:“音鲵拜见师叔!”这一拜,看呆了神仙两位,惊着了子语一人。
大鹏忙扶他起身,道:“你还拜我做甚。”赛华佗道:“师叔当受此礼。”寒逐命疑道:“早知你不凡,却也是佛门子弟?”大鹏道:“我这小侄,倒有些缘故。”寒逐命道:“还请菩萨解说。”大鹏道:“音鲵是我佛如来的第三十六个弟子。十年前,受师命转回原身沉于蓬集海中纳灵被捕。眼见凶险,幸得了赛华佗解救才好保命。赛华佗一次尝药之时,因不识,剂量错别,中毒身亡。音鲵不感他消迹尘世,便附身于他,多行善举,常修福报。”说罢,将青兰递与音鲵。
众人方知此中因故,恍然点头。寒逐命又道:“菩萨怎的在此?”大鹏笑道:“我虽是我,却不是我。”寒逐命疑道:“此话怎说?”大鹏道:“我不过一口清气罢了。”殷子语听话凝神,上下打量瞧不出端倪。疑道:“一口气,怎有神通?”大鹏道:“日前于蓬莱得遇画仙吴道子,与之阔坦半晌。我算你今日临垚城中有难,因不好离灵山时久,就请他将我一口清气作在画中交与你。”殷子语惊道:“那卖画之人竟是吴道子,我真真眼拙,认不出真神!”说罢,又谢道:“想我凡夫俗子矣,竟能劳菩萨挂心,真个惶恐,再受我一拜!”
噫!这大鹏听他一概不知,却还不曾疑心。续道:“那兰仪,正是当年你所荡妖魔。如今他贼心不死,寻你复仇,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此番是你的因果,当承受得。”又道:“我术法难持久时,你等须防他手中尚方宝剑。人皇乃当世真龙,所赐宝剑颇有力法,等闲仙神难以轻近。”说罢,消散无形。正是聚则成形,散则为气。
殷子语回头茫然,疑道:“菩萨说甚?我有何能可荡妖魔?那妖怪又来寻我报复?”逐命听话挠头,怜下闻言叩指,都不知如何作答。值此际,忽见阵花雨。你看那;寒梅片片落,黄菊点点沉。竹叶丈青处,兰花连线成。几人抬头观瞧,这花叶又作飘零,组了八个字,是;“城外乌山,莫失梨落。”殷子语得见梨落二字,大惊失色。楚怜下见他慌张,忙问道:“子语哥哥,这字怎的?”殷子语急道:“乌山正在临垚,梨落乃为我母!”楚怜下怕道:“想是那泼魔捉了阿娘!。”子语再无暇他顾,抽身往院外就跑。
寒逐命也知缓急,叫道:“且等我同去!”殷子语止步道:“母亲今落妖魔之手,为人子者,不能安坐。你妖毒在身,先疗毒再说后话。”说罢,转出院外。楚怜下也知不妙,说道:“我先随他去,你祛毒后再谈。”也追出门外。音鲵拉他手道:“随我来,不消整夜,还你无缺完好之身!”寒逐命心知妖毒不除,难动术法,只得忍心几时。
二人出离院门一路狂奔,转处街角,自驿站前的马厩顺了两匹马。二人垫步踏蹬,翻身上马,扬鞭驱策直奔城门而去。遭偷了马的,在后紧随三五里,便再无力追。守门官差见快马两匹,忙招手示下。近前不见缓速,赶忙躲身,生怕使将撞成了肉酱。马蹄扬尘带土,呼啸而过,点点在身如刀似剑。
长驱乌山脚下,两匹马儿已累断了魂。二人下马,抬头观瞧,乌山直入眼帘。看它;高耸巍峨,形势险峻。黑压压,灰沉沉。黑压压乌云盖顶密无缝,灰沉沉雾满山头不透风。蜿蜒小道通山顶,两侧楠树如喽啰。山体黝黑如甚鬼,满覆青葱似何魔?百鸟不落此山地,猛兽安敢近身前。
殷子语不及细看,收藏恐怖,顺着小道急行而上。奔至山顶,早见天边霞光满布。兰仪斜坐枯树槎,看他喘气似狗,戏谑道:“你却来哩,真教我好等。”殷子语双手拄膝,强撑直身,喝道:“你这怪物,把我娘掠在何处?”兰仪闻说,哈哈大笑。殷子语道:“你莫是耳背,不答话,笑怎的?”兰仪道:“我未拿你老娘,只框你呢!”听此言说,殷子语恨的牙根生痒、眼中冒火,大骂道:“好你个泼魔,真个卑鄙!”
兰仪听说倒无气意,腰间解下口拴着铃儿的布袋,随手摇晃,叮当作响。笑道:“切莫动怒,切莫动怒。我手中虽无你的老娘,却有你之所爱。”殷子语心之所爱,还当有谁?忙左右瞧瞧,不见了楚怜下。指兰仪道:“你几时捉得她去?”兰仪道:“你不比当年,凡胎肉体、心思不沉,她忧心你老娘,早到一步。只可惜,站不住脚。……”殷子语寻个石头丢过去砸他,喝道:“你把她如何?”此举小儿行径,焉能伤人?不过尽心耳。兰仪侧身躲过,嗤笑道:“你老人家贵庚,还耍这般把戏?”又摇摇铃儿道:“我这宝物,名唤‘装仙袋’。莫说是她,你当年也落得进。”
殷子语道:“甚么装仙袋,是个装面袋罢?”往来听得多了,心中存疑,问道:“你只说当年云云,我确不记事,当年怎生见你?”兰仪惊道:“那寒逐命与你谋事,却没与你详说?”殷子语道:“与我说甚?”兰仪知晓他话实,说道:“谅你今日难逃,与你相说不妨。”袋中怜下听言,叫道:“哥哥莫听他话,哄着你呢!”殷子语信他逼死之言,说道:“你却讲讲。”
兰仪道:“你是混元所生,天象所化、道心做身,佛灵做骨,天穹伏阙妙有玄灵昭惠辰至真罗圣君是。”殷子语早知些天穹之事,这般听说,不甚相信。道:“说我是天穹,却不是奇谈?”兰仪道:“信与不信,在你不在我。为寻你仇,多知多探。你是那;道佛不二家,真君鬼母诞。生带天象奇,惊扰三界众。蟠桃会上客,聚法万年神。一体二元身,混灵作得魂。如来见元本,玉帝分二身。佛元转下界,道元落化婴。本番初降世,神名为天穹。荣宠尽无处,罗仙爱不完。”又将生活琐碎,下界争斗之事说个透彻。由日落西山,说至月上中天,方说尽了。
殷子语见他说的细,倒不像处心说谎。那心中崇敬之神,如今变作自家。不是庄周梦蝶,难分虚实?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殷子语看他口袋道:“你袋中拿了怜下如何?”兰仪道:“中我宝袋者,一时三刻便会化作血水!”瞧了瞧他,说话无甚好气。又道:“我对她无趣,这宝袋正是为你准备。”殷子语道:“即是为我准备,放出她不好?”兰仪道:“你自家小儿心性,当我一般?纵放她出,又转来打我,断了你我独处,不是败兴?”殷子语道:“那我该谢你呢。”
兰仪道:“谢我怎的?”殷子语道:“你纵寻仇于我,却也教我做个风流鬼哩。”兰仪道:“你有何风流?”殷子语道:“你此番收我入袋,得见我爱,不是干柴烈火,如胶似漆?一时三刻,也好好颠鸾倒凤,云雨巫山一番。”兰仪闻言,暗道:“他二人鱼水合欢倒不干我事,只恐多些污秽脏了宝袋,却不好。倒不如等个半天,袋中干净再收天穹。”他心中只有收将天穹,慢慢折磨之想。殷子语见他松垮些,也放心。二人对坐无言,挨了半日。兰仪见时辰不差,叫子语道:“你是自家囫囵进来,还是我将你剁碎了进来。”
殷子语道:“剁碎了却不好受,你打开袋子,我自家进去。”兰仪起身,解下装仙袋。端的举起来,底朝天,口朝地。子语转头看去,但见那;天边红弧现,云海竟翻腾。银月藏身去,赤日探头出。兰仪见他步子迈的小,说道:“殷公子,磨这辰时有何用?”子语咧嘴道:“入你那面袋子,不是必死?还不教我再看眼这好景色?”
兰仪掐诀念咒,待口中强风。忽有一点寒芒刺破云雾而来,兰仪体感不妙,闪身躲过。转头看处,是柄宝剑直插入枯树之中。兰仪恶狠道:“谁在作怪?”有瞧那红日自云海升起,照的上峰透亮。崖边立身一人,身姿绰约,好似不倒之松!正当时,红日在后,仿若神迹。远看时,不是大罗金仙,又当为何?
毕竟不知来者为谁,怎败兰仪?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