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
廊下的灯笼颜色昏黄,天上的月光皎洁明亮,微风扬起她的裙角,也扬起她额角的碎发,落在唇角,
楼君泽回来时,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美人如玉,
君心盼归期,
他着急回来,他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县衙的后院小,客房很紧密,唯独有两个单独的院子,他特地吩咐了,一定要给她好生的安顿,
却没曾想,安排在了他院子卧房的隔壁?
他一身的血污,脚步停顿在垂花门一侧树下的暗影里,
她坐在光里,巧笑倩兮,像一只慵懒的小兽偷吃了蜜,
许是才梳洗过,易容去了些,露出几分绝美的原貌,眼睛里绝美的流光像是烟水湖的波纹,能把人吸进去,精致的侧颜,因为望月而抬起的精致的下颌线,纤细的葱指,滑落的袖子露出一截藕臂,
“爷……?”
“嘘!”楼君泽慌忙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一直走到外院,坐进书房里,他才惊觉,自己唐突了。
非礼勿视,
不该站在树下望她良久!
这不是君子所为,
即使她不在意,
但是他自己在意,
他不想在她的心里,在她的眼里,他是个孟浪的人。
“……”
赶来侍奉梳洗的洗砚盯着自己主子半晌,问:“爷,您怎么了?”
怎么表情跟说书先生说的那种,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似的?可自家爷平时明明不苟言笑英明神武啊,
又恨又笑又懊恼?
来自洗砚小护卫的一脑门儿问号,
再加上自家爷这一身的血污,怎么看怎么都……?
“爷……?”
“殿下,有事奏报!”
门外响起属下的声音,洗砚赶紧先去收拾别的去了,至少在爷要用的时候,热水浴桶都是准备好的。
“进来!”
等属下进来时,楼君泽已经正色,带着几分为君者的威仪。
“启禀殿下,供词都已经整理好了!”
说罢递到了书案前,
这是关于京都异变的全部经过,那些黑衣人能知道的全部。
先是昏君忽然病重,后是发现太子不在别宫,
在是贵妃恐皇帝一死,太子带兵杀入京都,
于是求助丞相,
丞相言,除非镇北候死,可镇北候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贵妃信,她偷出了玉玺和虎符,
二人联手,一个稳住早已病重昏沉的皇帝,一个假传圣旨,调了淮安兵马,联络了北境暗线,栽赃了镇北候,绸缪了北境之变。
可谁知,贵妃做梦也没有想到,镇北候一死,丞相立刻变了脸,带着早就囤着的私兵冲进了皇城。
楼君泽肃着面容,看这些冰冷冷的字迹,看那个从来都忌惮自己的凉薄昏庸者是怎么败掉了乾朝的江山,看皇后是怎样在后来死在城门楼……
“殿下,我等找过去的时候,贵妃已经被人带走了……”
楼君泽拖过舆图看半晌,敲着桌面定下了吩咐:
“传令下去,将哨山屯卫所的两千兵马,调到邻水县左屯卫,右屯卫往前推二十里,把顾七放出来,让他出来做事!”
顾七在贼相的人眼里,大约就是个白捡的破绽,他们会来找他的,会来骗他做一把尖刀。
“爷,会不会……?”有些危险。
“顾家的男儿,没有怕死的孬种!”就连真正的顾城楼,当年那个才几岁的孩子,在接到了圣旨的时候,也拖着沉重的病体说,他不怕做质子,他不想苟活病死在床上,他想去看看诗里写的繁华锦绣的京都。
只可惜他到死,也没能看到繁华锦绣的京都。
“而且他,也该出来走一走了。”
看看这世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