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京畿地带,官道附近也变得繁华起来。
段千馥也不拎着徒弟四处跑了,反而安分地陪徒弟待在轿子里,只掀开轿窗的一条缝隙,往外偷看。
“怎么靠近京城,师尊反而拘谨起来了?”
“京城郎君果然风采过人。”段千馥观赏往来的白面书生,精壮汉子,看得目不转睛,“为师风尘仆仆数日,第一次在京城亮相,还是要光鲜些,留个好印象。”
“和玉,不知京城郎君,有何偏好?无论是爱风流浪女型,还是翩翩女君型,我都扮,咳,做得。”
没等朱和玉回答,她又摆手。
“罢了罢了,郎君们各有所爱,投其所好才是正理……”
骑马行在轿旁的易庭风,翻了个白眼。
“京城郎君爱哪种我不知,反正不爱你这样的。”
“我如何了?”段千馥眨眨桃花眼,“是不够俊俏,还是不够风度?”
“师尊,易少侠的意思大概是,京城郎君,爱矜持的。”
“哦,矜持,也可以啊。”
段千馥抽出一把不知哪来的折扇,手微微一抖,把扇子展开,端肃起脸,目光深沉,墨瞳转向易庭风。
“请公子自重。”
“噗——”朱和玉抿嘴直乐,“这是哪里来的古板士子?”
他们正说笑,便听有暗探回报。
“千户大人,前方有阉人出没,似是冲着咱们来的。”
“阉党?”陆朝之皱眉,“出了什么事?”
“前面卫所的弟兄们,叫卑职带个口信,阉党欲对公主不利,请大人速护送公主入京。”
听闻此言,轿厢里静了静。
朱和玉不安,探头去问。
“可有说,阉人要如何针对本宫?”
暗探见是公主亲自露面,连忙低头避开视线。
“不曾。”
“阉人是什么?”段千馥问徒弟。
“啊,原来师尊当真没听说过阉人。”朱和玉小声在她耳边解释,“就是,把男子的那处……”
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段千馥听懂后大惊。
“为何要对弱男子做如此恶毒之事?”
“宫中杂务要用到力夫,却怕宫妃与外男私通,故而阉割之。”朱和玉掉着书袋。
“哦……”段千馥了然。
这就跟近几年,星月门兴起在后院用女侍,又怕夫侍们不贞,于是将女侍们那处缝合起来一样。
这股歪风,竟然是从山南吹来的?
“我还没见过阉人呢……”
正说着,就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前方可是端宁公主?”
朱和玉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竟是厂公亲自前来。”
陆朝之见是东厂督公玄春,单膝下跪行礼。
“卑职见过玄公公。”
“公主呢?”
“本宫在此,玄公公怎么亲自来迎?可是父皇有何教诲?”朱和玉戴好帷帽下轿。
玄春却从身后揪出两个人来。
“看清楚了,你们当日掳走的,可是眼前这位?”
那两人,竟是本应被关押在锦衣卫卫所,与人贩子一伙的两个书生。
两书生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地点头。
“本宫戴着帷帽,尔等何以认出本宫?”朱和玉质问。
“我,我们……”两书生抖得跟筛子似的,“我们已经碰过公主的身子,所以,所以能认出……”
“胡说!”
她气得小脸通红。
“你们何时近过本公主的身?”
“听公主的意思,是没近过身,但有过接触?”玄春插话。
“是,是又如何?”
这两个书生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同行,她还真没法不认。
玄春却扬起下巴,不再看她。
“皇上口谕。”
在场众人闻言,全数跪下听旨。段千馥也不得不随大流,趴伏在徒弟后面,暗暗警惕。
“上谕曰,大业皇室女眷,当为天下女子表率。既被青楼贩子掳去,贞节全无,便当一死,以全清名。”
玄春恭敬地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玉酒壶。
“朕不忍见爱女受辱,特赐鸠酒一壶。”
“公主,请吧。”
“玄公公。”
陆朝之听完,心跳如鼓。
“既无陛下手书,仅凭口谕,如何能鸠杀公主?”
“还要手书?”玄春把两个书生丢到地上,“堂堂嫡公主,被人贩子掳走,不够丢人?如何还能留手书?”
“她是去救人,不是被掳走。”
“谁能证明?她一个女流之辈,又凭什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