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城,慕王府书房临湖窗前,站立着一人,约莫而立之年。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眉斜飞入鬓,下面长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瞳格外漆黑,像是刻意敛去,不外露半分心思。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剪裁得体的锭蓝锦袍,衬得他修长的身量高瘦而挺拔,周身散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王爷,刚收到的消息,三日后,栖霞山元若寺。”
“当今圣上疑心重重,囚我于长云,无昭不得出。栖霞山尚在长云城内,但也得寻个由头。“
“属下已安排好,当日‘王爷’一直在府内湖心的水榭处写诗作画。”
“如此甚好,自皇宫一别,已有十三年未见侯爷了。就连舅舅去时,我都无法离开封地,呵,这长云城到底是父皇给我的封地还是他赐我的囚牢。”
起风了,吹皱了眼前的一池春水,涟漪一圈圈荡漾着,一波未平一波起。
十三月舍,晨光微熹,从院外枝繁叶茂的桂花树间洒落缕缕带着些清凉的光,斑驳陆离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透过半隐着的六角全景纹长窗入到屋内地上,沈老侯爷着墨色绸缎长衫,挺直着脊背伏案写些什么,虽然不负年轻时候的英俊潇洒,但瘦削身姿更是清隽如松。
忠叔默默撤下案几侧见底的茶盏,换上景玄小公子昨日新买回来的越红茶,白色薄瓷茶杯内汤色红艳,香气高扬。
沈老侯爷寻着茶香微微侧头“进忠,这是越红茶?景玄带回来的吗?”
“是的,侯爷,小少爷昨儿带回来的。小少爷孝顺的,对侯爷上心得紧呀。”
忠叔说着话,眼梢满是对小少爷的夸赞。
“这孩子与我有缘,侯府众多子孙中,独他一人......”虽然老侯爷适时吞下后半句话,但忠叔也明白侯爷心中所想,两位花白老人各自低头,内心唏嘘不已。
侯府虽子嗣众多,但人人心中都惦记着老侯爷的爵位名利,当侯爷选择退隐朝堂时,一众子嗣心里都有不同的愤恨,明明老侯爷可以上前一步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那沈府上下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进忠,我们几时出发?出发前我想见她一面,毕竟我不在的日子里,景玄要托付给她,帮着照看才能让我安心。”
“侯爷,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如果顺利三日后便能到元若寺。要不今日下午约小姐见一面?”
沈辞安将案几上的信纸拿起,寥寥数字,聪慧如她应该能看懂。折好放入信封内,滴上蜡油封口,将信封递给忠叔道
“进忠,这封信你亲自送去,交到她手上。我在这里等她。”说完,沈辞安起身走到长窗前,负手在身后。
忠叔双手捧着信封,望向被朦胧晨光罩着的瘦削背影,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他肩头扛着的担子无人能知,唯他一人自知。是时候有人将他肩头的担子接过去,让他能轻松轻松,忠叔用袖角偷偷抹去眼角溢出的湿意,转身走了出去。
姜府大门敞开着,姜知训正要往外走着,忽见大门前停下一顶小轿,从软轿中走出年过半百的老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