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的院子在一处山谷中。
这谷中两边的石壁上刻著形态各异的佛像,头顶天成一线,光柱倾斜而下,佛像便像活了一般,或坐或卧,眉目祥和。
入了谷,地藏王的样子就变了,一身僧袍深如墨色,底下玄色衬里,眉心一道金色的佛印渐渐现了出来,一串极长的念珠直拖至僧袍下摆。
子书瑾让环顾山谷,发现无论谷外是何季节,谷内总是春色盎然,满目绿意,却是一片竹林。
缥缈俊逸的翠竹林立于谷中,一根根笔挺地站着,竹叶舒展,偶尔还有几枝未长硬的竹枝向一侧生长。
不过他此刻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正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地藏王却说道:“方才你与我并肩过来,气息和脚步都沉了许多,你最近是不是耗费了大量的灵力?”
子书瑾微微点头,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我自己的伤不碍事,如今首要的事情是要解决镇的阴阳二气波动频繁之异象,后卿封印之地的异动,已经开始影响人类世界,我今日前来,就是希望地藏王能将当年封印之事详细告知瑾让,看是否有解决之法。”
世间万物的平衡,都离不开阴阳二气。
若一座城市里阳气过盛,通俗点说就是这里的人们面对生活积极向上,努力干活,可一旦积极过了度,就会滋生狂傲,虚浮,纸醉金迷,好大喜功。
若是阴气过盛,就更好理解了,这里的人们容易消极,懈怠,对生活失去信心,死气沉沉,欲罪丛生。
无论哪种气息过盛,一旦平衡不再,都将使得世间规则出现混乱,罪案增多。
地藏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双手合十,低低地念起了佛经来。
子书瑾让听他说佛,恍如春风拂面,从从容容将他身体包裹住,那些流逝的灵力似乎又恢复了不少。
“多谢。”子书瑾让单掌竖在胸前,微微一颔首。
“当年之事,你师父紫薇大帝和你的好兄弟陈翊都有份参与,为何你偏偏要来问我?”
地藏王收回佛法,淡然问道。
“如今后卿之事跟天女魃有关,我不想师父担心,不便打扰他老人家。”
“那陈翊呢?”地藏王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莫不是兄弟离心?”
子书瑾让竟毫不辩解,直截了当道:“是。我寻思许久,觉得能站在客观立场,如实相告之人,只有地藏王你。”
“我许久未同人论法了,若是你能说服我,当年封印之事,我自会如实相告。”
地藏王轻轻一撩衣衫下摆,右脚踏在一根杯口粗细的碧竹上,左脚随即往左一蹬,兔起鹤落间稳稳落在竹叶间,悠悠道,“我记得你幼时曾说过我满口大话。”
子书瑾让也朝上一跃:“我幼时说话不懂得修饰,但如今我仍然认为,阎浮众生性刚强难调,举止动念间造业无尽、烦恼无尽,多数的人都在种地狱因,出地狱者即便成为天人又会还复而来再入恶趣,要度尽无明众生何其艰难?因此我虽对您立下的志愿感到钦佩,但却觉得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