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着用手去摸摸她她的额头,尝试着看看是不是真的像里约说的那样,她发烧了。
我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额头,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我的行为是多么可笑,一股记忆就像子弹一样打进了我的脑海,像闪电一样击穿了我的意识。
……
沙。黄沙。无尽的沙。
天空是无遮无拦的蓝,燥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身披的甲壳感觉到火烧似的滚烫。特殊的鼻腔在呼吸时冷却了空气,稍微减缓了热。低下头用舌头卷起低矮的植物,角质的喙将它们割下,尝试着从植物中汲取一点少的可怜的水分,苦涩的汁液在口中扩散开。摇晃着尾巴上沉重的尾槌,继续吃下去。
口感并不鲜美,为了生存却不得不吃。
还有孩子。
从喉部发出鸟鸣般的呼唤,没有听到回应。
孩子们应该离得不远。
不紧不慢地出发去寻找。
孩子们快来啊,这里找到了吃的啊。
步履蹒跚,笨重的身体在沙地上缓缓经过,一面走,一面呼唤。
四处寻找,没有踪迹。
又被食物吸引,低下头继续吃。
仿佛听到一声回应。
在哪里呢?也不知道,只好继续去寻找。费力地爬上一座沙丘,用视力不好的眼睛仔细观看,一无所获。
孩子们在哪里?沙漠中可能会遇到危险。有些急切地呼唤起来,用嗅觉去闻,去感受孩子们的气息。
走下沙丘的时候看到了,西部地平线上出现的浑浊棕色,沙尘暴即将到来。
你们在哪里?
快点回答我啊。
那一声回应停留在了记忆里,感觉起来应该是久远以前的事了。
又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唤。毫无疑问是孩子们了。竭尽全力地迈动短粗的四肢,想要走的快一些,向着孩子们发出求救声的地方走去,走累了,张开嘴喘气,宝贵的水汽被吐到燥热的空气之中。
孩子们,我来了。
走啊,走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前的世界暗了下来,沙尘暴已经降临了。
听到孩子们惊恐的呼唤,继续努力向前,尽全力快走。
结果却走不动。
疑惑,大力挣扎,越陷越深,越是挣扎越是被束缚,恐惧,口鼻灌进了沙子,窒息,孩子们就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母亲回来,此时母亲却陷进了流沙。
尽全力呼唤,声音也越不过狂风。
无力地挣扎,晃动着尾槌,继续往下陷,一直陷到腿部完全处在了地下,动弹不得,沙尘暴堆积起的沙子逐渐地盖过了躯体,耳边只剩下风的吼叫,孩子们的呼唤消失了。
被困住了。
运气好的话,可以被吹过来的沙子埋起来,窒息而死。
运气不好的话,没有死在沙尘暴中,就会在无法动弹的窘困之中,死于沙尘暴过去以后漫长痛苦的饥饿、暴晒与脱水。
孩子,孩子……
回不去,即使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距离……
它们的甲壳还没有足够硬化,风沙会磨伤它们的皮肤,被风卷来的石头会砸伤它们。它们应该还是生命之中首次见到沙尘暴,它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它们会怕,会无助地尖叫,会胆怯地蜷缩在一起,互相倚靠着,期望着母亲回来,用身体为它们遮挡风沙。沙子扑向它们的脸,打伤它们的眼睛,钻进它们的呼吸道,它们就会更加渴求母亲,生育它们的母亲,在短暂一生中每一个夜晚都守护着它们,明明智商很低,行动完全依靠本能,然而却在基因里刻下了母爱的母亲。
它们逐渐地被风沙掩埋,甚至也不会站起来躲避。本能决定了年幼的它们在遇到危险时会安静地趴下来听天由命,这对掠食者或许有效,在沙暴面前却等于死亡。
此刻,母亲却被困在流沙之中,祈祷着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