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西北风光无限好,可毕竟甘北路途遥远,十几个小时的汽车长途,给谁都得坐吐了,尤其是当房车驶入高原后,高海拔的缺氧环境,让宁子初和南宫蒲两人又晕又吐。南宫藜和南宫萍倒是好些,但也是精神不佳,头脑发胀,只有我一个人基本正常,所以最后的六个小时,都由我来当司机。这都多亏了我们嗅字门对人体呼吸系统的有效训练。
临近卧马山之时,车子只能行驶在一条二级公路上,一路上,路面都有多处凹陷,这可折磨死宁子初和南宫蒲这对难兄难弟了,他们吐得,就快要把体内的整颗黄胆都给吐出来。
逐渐的,我也开始略有高原反应,车内没有氧气瓶,不过根据导航提示,卧马山下有个农家乐,开那么久的车,腰酸背痛,至少能在那里歇歇脚。
高原上的森林与龙鳞谷那自然不同,这里生长的树木多为云杉,尽管是缺氧环境,这里的草地覆盖率依然很高。这片地区的属于岷山山脉的北上延伸,北方的山,巍峨险峻,一座座层峦叠嶂,丛山下开车路过,快手名字几乎都快遮住大半边的天空,着实壮观,可叹!可叹!
大概在林中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后,我们驶过一片麦田,此时准备着秋收,麦田里都是弯腰劳作的当地人,一个个面容淳朴,麦田的尽头就是卧马山下,根据导航显示,农家乐应该就在前方。
可前方的路况越来越糟糕,由柏油路变成了泥路,路上石块儿众多,我们只好将房车停在一个农户家旁边。户主是一个妇女,看着应该是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黝黑,一口白牙,她穿着当地特色的民族服装,那是一件长裙,由天蓝色布料打底,胸前到下半身裙摆都绣着红色布料为底的各种花纹,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帽子,她戴着喇叭形的白毡帽子,前缘镶有黑边两道,帽顶缀有大红彩络,民族特色鲜明而美丽。她看见我们停车在她家旁边,也没什么意见,反而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不过她不会说多少汉语,跟她沟通要费劲不少,在和我们几个嘴手并用的沟通之后,我们得知女人名叫阿如娜,家里有三个孩子,都在外地打工,现在就只剩她和丈夫在家,她丈夫是巡山的护林员,现在这个时间正在山上巡逻。
小屋是用石块儿和杉木堆砌而成的,室内点着火塘,环境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木香。阿如娜给我们每人送上一碗奶茶,羊奶做的,她家的小院子另一边有个羊圈,自家现挤的羊奶,现煮的茶,说实话,茶是香的,奶味儿也浓,但膻味确实重,我们几人都喝不太惯,但此时能有一口热乎的暖暖味已是十分感激。
之后我们一边吃着阿如娜煮的羊肝香肠,一边和阿如娜比划着聊天,慢慢也就习惯了这儿的饮食。来到时,已是下午四点,我们本想上山,但却被阿如拿所制止,她用蹩脚的汉语解释,卧马山一带多有野兽出没,而且天黑到山林里很容易迷路,一定要我们等到他丈夫回来后,到第二天由她丈夫巡山时再带我们上山。
可我们等到晚上九点也没见阿如娜的丈夫回来,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但阿如娜却并不在乎,她跟我们说自己丈夫一定会回来,只是最近回来的晚,等到她丈夫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不过每天早上她丈夫都会温柔的叫醒她,给她煮好奶茶才出门巡逻。看着阿如娜满脸幸福又睡意渐浓,我们也不好再打扰,集体回到房车了先对付一晚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阿如娜家里喝着奶茶,吃着酥油米饭,却没等来她的丈夫,而是等来了一个开着三轮拉货摩托车的男人,他叫安泰,是阿如娜的弟弟。安泰看着应该不到三十岁,因为曾经在附近的县城上过学,所以他的汉语比他姐姐的标准很多。
安泰是一个做山货买卖的小老板,今天一大早刚刚将收到的山货卖给了一个叫卧马小栈的农家乐,所以顺路来看望他的姐姐阿如娜。巧的是,那个卧马小栈就是导航显示的卧马山脚下的农家乐,我们向安泰打听得知,原来在两年前,卧马小栈就搬到了卧马山的山阴面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都彼此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由于一直没看见阿如娜的丈夫回来,出于好奇,我向安泰打听原由,没想到安泰说,阿如娜的丈夫旦增早在四年前的一个冬天到山上巡逻后就没再回来,当时县里还派出了救援队到这里搜了十天的山,依旧没有发现旦增,只找到了他巡山时带着的砍刀,那是阿如娜的父亲送给旦增的。
从那以后,阿如娜就变成现在这样,总觉得但增没有失踪,只是晚上回来得晚,早上出发得早而已。阿如娜的三个儿子曾经也想着把她接到外地生活,可阿如娜却总坚持留下来,说如果旦增回家看不见自己,旦增会生气的,哎,没办法,所有人都只好由着她,至少这样她还有个盼头。
安泰听说我们要上山之后,告诉我们,以我们现在的行头,既没有登山装备,又没有补给物资,就这么上卧马山无异于送死,他说卧马小栈里有专门的登山装备提供租赁和售卖,我们可以坐上他的小三轮过去。临走前,我们想给阿如娜一些住宿费,但被她回绝了,还把旦增的砍刀借给了我们,说是旦增早上走得急,忘记带了,我看这把砍刀,刀身有一尺多长,刀背偏厚,刀身半掌宽,呈暗银色,带有血槽,刀把为木质,看着为雪柏木所做,可双手持握,镶嵌有绿松石和红玛瑙,刀鞘为鹿皮所制,配有肩带。
阿如娜看着我们,露出朴实的笑容,说等我们回来,就让和旦增一块儿烤只羊羔给给我们吃,我们都爽快的答应了阿如娜,无论事实如何,我们五人都非常感激这对夫妻一天一夜的热情款待。
安泰拉着我们一路开车到了卧马小栈,这里说是农家乐,其实更像是一个村庄,它坐落在卧马山的一处山脊低处,一座座木制的小楼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脊两侧,一个哟你好树皮自制的路牌用白油漆写着隶书体的四个字:卧马小栈。
村庄里迎来送往着一批批的外地人,若是单纯前来登山旅游,倒也不奇怪,可关键是这些人的眼神,当安泰停车放我们下来后,这些外地人就不时的盯着我们的行动,起初我也没太在意,跟安泰告别后,我们步行走进卧马小栈,越往里走,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感觉就越强烈。
小栈内不仅提供住宿的房屋,还有着各种店铺提供物资租赁和售卖,不过由于条件有限,这里只收现金,好在南宫蒲身上尚有一些现金,足够我们购买登山装备和露营设备,我们又在小栈里的小卖铺买了些压缩饼干和罐头备用,随后顺着小栈后门准备上山。当我们走在小栈后门方向的道路时,发现路边两旁的房屋里人头攒动,所有房屋门窗紧闭,里边的人似乎都躲着屋里商量着什么,还不时穿出几声呼喊,大笑。
“这些人应该都是一些倒斗的。”
南宫萍说道。
我:“还是你们听字门的耳朵好使,莫非这里有什么大墓?”
南宫藜:“我记得前两年出外勤的时候路过岷山一带,曾听当时的导游说起过,岷山附近这些年时常有倒斗的出没,还传闻有几个摸金的曾在这边捞过大货,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
南宫蒲:“相关部门就不管管?”
我:“也能理解,这里山川险峻,又没绝对证据说明这里有什么大墓宝藏,刚才南宫藜所说的都是传闻,这里荒山野岭的,不管是谁挖到啥,除了这些行内人之外,又有人哪个人知道呢?”
“闪开!快闪开!”
卧马小栈后门,跑来两个身材细瘦的男人,一高一矮,其中矮个儿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男孩儿。看来可能倒斗出了事儿,我们赶紧给他们让道,路边两侧的木屋内的人听闻有人回来,也都纷纷开门走出来一探究竟。
身上背着小男孩儿的那矮个儿脸色发青,明显已经是体力不支,刚进小栈,他便跪倒在地,背上的小男孩儿也瘫在了地面上。另外那个大高个儿尚且还有些气力,他嘴唇干裂,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围观的众人,虚弱的喊道:
“水……水……”
人群中走出一个小伙子,他拿着一个扁壶递给嘴唇干裂的大高个儿,大高个儿一看见壶里有水就疯狂的将扁壶里的水往口中灌。有个侏儒男偷摸的从人群中溜进来,他肥短的手迅速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上下摸索,然后回头看着一个大胡子摇摇头。
大胡子翘着双手在胸前低声骂了一句:
“操,没意思”
然后转头离开,其他人见状也陆续离开,回到自己的木屋里。
只有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孩留了下来,他们穿着一蓝一粉的户外冲锋衣,见到无人救援这三人,他们立马蹲在地上给这三人检查身体。
于是我也跟着蹲在地上帮忙,经我粗略检查,两个大人有着严重脱水和高原反应,所以面色发青,虚软无力,身体多处出现淤青和划伤,但不严重,之前也都及时处理过,要是现在能送去医院应该没什么大碍。那个小男孩儿就没那么走运,他的左手前臂丢失,虽已用草药和碳灰包扎止血,但依旧失血过多,而且出现感染迹象,不止如此,他的身上还有一道道血口子,看着像某种野兽爪痕,生命体征已经变得微弱。
我和那一男一女将三人扛到小栈内的一处木屋里,木屋之中只有一张双人床。我们几人合力将矮个儿和小男孩儿放在床上,高个儿还能行动,他自己默默的躺着地板上昏睡过去。
女孩从背包里拿出诸多急救设备,包括注射器和药瓶,她和小伙子熟练且冷静的给小男孩儿处理伤口,为了不打扰他们,我只好先从木屋里撤出。
南宫蒲催促我别再耽误时间,赶紧启程,可我却在木屋外闻到了异样气息。
“是闻到什么了吗?”
南宫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有酒味儿……”
我说道。
南宫蒲:“这有啥,这里是农家乐,有酒不是很正常嘛?”
宁子初走到了我的身边,说道:
“一个专门接待倒斗的地方,怎么可能卖酒,来这儿的人更不会带酒过来。”
南宫蒲:“噢……是不是担心喝多了耽误事儿?”
宁子初:“对,不过他们更担心自己喝醉了之后,自个儿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被人顺走,说不定还会趁机拿刀子在他们脖子上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