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师兄弟里你脑子最好使,我说这个事由你来操持就更有谱了,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周正容看大师兄直接点名了,笑一笑说:
“请两位先喝茶,容我先想一想。”
然后眼望着堂外,静静的想了起来。
堂外的夯土墙根下,那里种着的一排蒜苗,现在借着堂内烛火微弱的光,只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真好适合虚望,
这边哥俩也不敢催促,只好静静的喝茶、老五蹑手蹑脚的再添热水,然后就是静静的等。
周正容的眼神若即若离的飘忽,大脑的高速旋转,思考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汇总着疑点,当他的眼神再次清亮恢复神采时,再次开口了。
“老五,这一镖到底有多少财宝、大概值多少银子?”
“我们洪门那里是准备了三条船,每船可装20口大箱子,我先去巡抚宅院看过,箱子已经落了明锁和封条,不知道箱子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多少箱子是革命党的?多少是巡抚的?”
“巡抚宅宅里有36口箱子待运,洪门准备的船能运60口箱子,那剩下24口箱子就应该是革命党的了。”
“不对,革命党的箱子数量应该是在5口到24口之间。”
周正容纠正了下,老五马上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嗯,啊,还真是,二哥心细啊。”
周正容内心的想法更清晰了,就缓缓的开口说:
“大哥、老五,如果要我说,这一镖不碰为好。”
老五马上转脸去看大师兄,大师兄那边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为啥?说你的理由!”
周正容继续慢慢的说:
“第一,这单镖里的革命党军火是不能劫的。
一来劫了军火我们没用,能买得起军火的买家太少,要销赃就要暴露自己;二来经手或持有军火我们就也成朝廷最恨的乱党了,必遭官府全力追剿;三来,革命党都是些放火扔炸弹的疯子,自己不怕死也不在乎无辜死伤的,惹了他们、这一镖我们拿下来也吞不下。
第二,巡抚老爷的那些资产,有多少、是什么也是不确定的。
那36口箱子我们能劫走多少、值多少钱很难说,那么我们招多少人、怎么确保事后不会事发,都要考虑是不是值得去劫这36口箱子。
第三,如果要劫巡抚的那一半镖,对付帮会护镖的人倒不是大麻烦,麻烦的是革命党是不知道我们只要巡抚那一半财宝的,我们要有本事同时对付帮会和革命党两拨护镖的人,革命党的那些拼命打法我们不熟悉也没有把握。
这等于为劫一半的镖却要有劫全部镖的本事和要冒劫全部镖的风险。
哦,还有个小问题比较麻烦,就是如果动手我们如何分辨哪些是革命党的箱子哪些是巡抚的。
这些麻烦不考虑到,后面在哪里下手、怎么布置人手、准备后手等等都无从下手,再后面还要考虑销赃等等,甚至是不是需要提前准备改名换姓跑路,也都是麻烦。“
大师兄与老五面面相觑,大师兄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的快速变化,显然内心在剧烈翻腾。
看大师兄那里思绪翻涌却一时说不出话来,老五只好开口说:
“二哥果然是做谋划的行家,这些事你不说咱们虽然感觉好像都不是啥大问题,但也确实是感觉不踏实的地方,听二哥这一说就清楚了还有多少关节需要去落实确认,有多少事要去做呢。
这样,我马上返回去,搞清楚几个事——,一呢是想办法把财宝箱子和军火箱子能分开,二呢是想办法确定下财宝是银子还是珠宝大概值多少钱,三呢是问问护镖的帮会和革命党可能会有多少人、大概是个什么身手水平。“
“对,你快去快回,打探清楚多些情况,不论大小,听说的也行,是真是假打探回来二弟也能判断。”
大师兄焦急的吩咐老五。
“好的,大哥二哥,那我马上就动身。”老五说罢起身就要行礼出发。
周正容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制止道:
“不对不对!大哥还是要做这一镖啊!”
老五听他这么一说,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周正容抬头看着虚空停顿了几秒:
“这样吧,若大哥坚持劫这镖,那就劳烦老五再去打探情况,重点是你刚才说的财宝情况,但要尽量减少到处找人打听的活动,很多情况是可以从准备的箱子大小、材质、雇工的数量、工具等情况来推断箱子重量、里面装的东西的;再一个重点是走水路时停靠的码头、大致的速度安排,走旱路时准备的路线和中间歇息点。
还有,会党和革命党会派什么人护镖的事,你做中间联系人肯定要知道一些的,但听到了也不要多嘴,更不要主动打听,打听这些情况会直接暴露自己的,而且这些安排出发时都可能随时换人,打听到了也不会很准确。
再有,不要着急,秦岭山上过年前后都是要下雪的,汉水也是枯水期,开春后山南开始有雨了,山路又不好走,一直要到这边入夏了山区的气候才开始适合进山。
正常商队是不会在立夏前走这条北上线路运货的,所以巡抚家这一镖也肯定会在立夏后才会启运的。
老五你回去该做啥就做啥,只要这趟镖肯定要走,越临近启运日期消息越多,你作为洪门和关中帮会的传话人,不用你四处打探消息都会主动传到你的。
你觉得消息积攒的差不多了,再回来当面商议——嗯,就先定三月二十到谷雨吧,我们三个再聚齐议。
但下次商议,就要确定怎么做了,是直接影响生死的。“
“咱明白了,二哥,听你安排就是心里踏实,所以做大事没你不行啊。”
“对啊,所以我说要做这趟镖必须由二弟谋划参与嘛。”
“大哥二哥,小弟这里还是先告辞,马上动身回去,早一点开始做事才放心——还有,俺看到二哥家养的有鸽子,可不可以当信鸽用?给小弟带两只回去,方便来回传递消息?”
“你做事的心情还是太急啊,唉。那我就不留你了。
那些鸽子确实是可以当信鸽的,但没法给你用的。
那些信鸽,我养着却主要是给内子补身子用的,当信鸽也只在关中这里间隔几十里传递消息还能用。
你传递消息用信鸽,是要长距离飞过秦岭的,秦岭山里物产多,飞禽也多,信鸽过秦岭被鹰隼捉食是很常见的,信鸽一旦被擒杀,消息传不到反倒容易误事。“
“哈哈,所以说咱们再努力心思上咋也赶不上二哥啊。
那小弟就告辞了,二嫂那里还请二哥转告,两位哥哥并二嫂,小弟告辞了“
老五单膝跪地,拱手加鞠躬,行了个古今黑白混合的拜礼,倒退出了堂屋,转身出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