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夏天来的很快,经过春季暖风并不充分的孕育,一场吝啬的夜雨之后,突然间就嫩绿疯涨,百花含蕊。
没温柔多久,却再来一夜寒潮侵袭,源源不断的冷风伴着漫天灰尘,将四野的生机勃勃再次笼罩在奄奄一息的萧瑟里。
一辆骡车咯吱咯吱的缓慢走在时紧时缓阵阵风沙的省城郊外,沿着年久失修的官道走着,路边的芦苇浅滩里不时有残破的草舍茅屋间隔,甚至还有用不知几百年前拴马桩横垫做基石的土坯小屋。
忽然,路边枯败的芦苇丛里响起一声短促的呼哨。
骡车停了下来,赶车的汉子跳下车辕,冲着呼哨响起的方向一抱拳,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的自报名号:
“韩四爷的朋友前来拜会周掌门!”
芦苇丛里,再响起一串尾声渐息的嘟嘟嘟鸟叫,是为回应。
汉子于是松开刹车,牵着骡子的笼头,步行驱车继续前行。
再前行几百步,这一片芦苇丛已随岸边滩地到了尽头,水荡边是十几米高的土崖,崖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很多窑洞,洞口多数都挂着挡风的草帘。
一个汉子站在路边,冲骡车拱手施礼。
赶车的汉子先刹住车子,再拱手还礼。
回头掀开骡车的轿帘:
“爷,咱到了。”
然后先伸手搀扶车轿内的人钻出轿厢,再弓步一前膝盖做下马凳,搀扶车上人下车。
李乾杰毕竟也是练功之人,只象征性的搭了下车夫的手,人已轻飘飘的跳下骡车,稳稳的立住。
认真看了眼接待的汉子,略微一笑,略拱手示意,再改手势为:请带路。
汉子也再次拱手后,改手势:请跟我这边走。
两人没有交谈,一前一后向那些窑洞走去。
车夫则松开刹车,牵着骡车又向前走了几步后,调头,找了路边一个黑暗的角落,停车等候。
李乾杰跟着汉子,顺着窑洞前的小径,走到一个略大但没有草帘遮挡的窑洞口前,汉子稍停了下脚步,再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就径直进入窑洞。
李乾杰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进来。
进来才发现,这个窑洞其实是个穿堂过道,昏暗的窑洞尽头是个上坡,走完上坡就出了这个过道窑,来到崖壁的上一层。
这一层比下面水荡边的崖壁退后了几十步,所以从下面的路边是看不到上面的。
上面这层土崖上也有很多窑洞,但比下层要规制很多,窑洞前也有更多的土灶等有人居住的印记。
汉子引导李乾杰来到一口窑洞口前,立住禀报:
“师傅,客人到了。”
“洪门汉口护法李乾杰拜会周掌门!”
李乾杰没等窑洞里回答少年的禀报就先自报家门。
“快请进!”
话音响起的同时,草帘一掀,一位少年迎了出来:
“李先生,请进。”
李乾杰点头后走进窑洞,眼睛适应了下白天依然要点油灯的环境,看到一位中年人正站在窑洞中间拱手。
“墨龙门周正荣,恭候李护法。”
李乾杰按江湖拜见掌门的辈分规矩,行了半跪礼:
“李乾杰拜会周掌门。”
周正荣赶忙扶起李乾杰。
“李护法不必多礼,河源兄弟的朋友当然是俺们的朋友,何况墨龙门久未涉足江湖,当不得大礼。”
“周先生客气了,洪门在关中毕竟没有多少声息,很多事情还需仰仗本地各路英雄的协助才好。”
“李先生客气了,请坐下说。”
周正荣与李乾杰就彼此携手坐在窑里土炕的边上。
“周先生,乾杰这次入秦,本是为着追查本帮所护商队在秦岭被劫一事。
自韩先生指引前来拜会周先生,就是希望得知事情原委。
江湖事,不打不相识,之前的人手折损和财物损失,洪门可以既往不咎,但内鬼必须查清原委,也方便乾杰不枉一人不纵一徒完成清理门户的护法职责,还请周先生完整告知原委。“
“李先生和洪门如此君子磊落,周某当然将原委说出,保证绝无谎言。
墨龙门本已远离江湖,正赶上我师兄欲传掌门于我,以便壮大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