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道都是吃的，炒粉，麻辣烫，烧烤，凉菜摊，酱香饼，各种香气，每个桌子上都坐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

他们吃着，笑着，闹着，在此刻，甩去了一身的疲惫。

“走，搞点烧烤，你吃啥自己挑。”

想象中的熟稔并没有消退，涛哥还是如以往一样直接把他扯到了点菜的区域，大手一挥：点。

说来惭愧，哪怕是在县城里面，一顿烧烤也没有吃过，如今看到这些食材，说实话，馋。

王恺下意识的捏了捏兜里的零钱，克制住了自己。

挑选过后的篮子里，多数都是素菜，只有一串羊肉串和一个鸡翅，那个书上见到过的鱿鱼，没舍得点。

涛哥也不以为意，可能是懂得他的顾虑，直接把他的那一把肉串朝筐里面一塞，直接递给了老板：

“加辣，再拿两瓶啤酒，要冰的哈！”

涛哥果然是挣到了钱，看着洒脱的样子，王恺也逐渐放下了拘束，跟着他，坐到了马扎上，边角的一个小桌子。

等上菜的期间，他简单问了一些问题，随即就拍着胸脯说可以把王恺安排到他的厂子里，今晚就可以带去他宿舍凑合一晚，明早直接上班。

王恺很高兴，啤酒上来之后，替他倒满了杯子，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敬了他一杯。

老板上菜的速度很快，两人吃的也不慢，酒很快喝完，等最后一串被涛哥拿起来的时候，王恺学着他的样子，喊着老板结账。

涛哥嘴里还在嚼着羊肉，伸手就要拦，王恺却是已经走到了前面。

这顿饭，一共花了47块钱。

说实话，心疼，但一想到明天开始就要挣钱，到下个月就有工资，再说还有母亲的叮嘱，所以这一次他掏的格外洒脱。

酒足饭饱，他把王恺带到了宿舍门口前。

八人间，里面住了六位天南海北的工友，口音各异。

他帮着收拾了一张空床，现在正是夏天，一张不知道谁用过的席子，随意地取了件衣服划拉几下，就算整理完成。

“今晚你就先凑合下，明天下班了再带你买被子啥的哈。”

涛哥坐在床边，跟王恺说着话，他倒是也不嫌弃，外面旅馆一晚要20块钱，钱已经不多了。

“嗯，没事，涛哥，这是我妈让我给你捎的包！”

终于是有机会把沉重的负担一件件掏出来，有两三位不认识的哥们看过来，又把头撇过去。

涛哥没把它们当一回事，哪怕是背了一千多公里过来，哪怕是王恺母亲忙活了大半天。

宿舍里开始排队洗澡，王恺趁着这个空当，想借涛哥的手机打个电话回去，他直接当着面打回了他的家里，三言两语告诉邻居婶子接到了，像是嫌她妈啰嗦似得，不等王恺想开口喊母亲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我妈真烦！”

涛哥回到了他的床铺，王恺也把背包垫在了床头当成枕头。

感谢涛哥又让母亲省掉了一毛钱，真好。

整整一夜，王恺都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听着宿舍里面此起彼伏的交响乐，思绪万千。

才第一天，三百块钱已经快没了三分之一，几乎接近高中时期一个星期的饭钱。

侧过脸，冲着斑驳的白灰墙，王恺用指甲刻下了幼稚的一个字：钱。

临睡前，在心里呢喃：

“妈，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