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没听见那个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吗?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我甩开她的手,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你跟他置什么气?他是老板的亲侄儿,跟亲儿子一样疼,你把他得罪了,我跟你姐夫还怎么在他们手下讨生活?”
“东方不亮西方亮,他这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怕什么?这么大个地方,你还怕找不到工作?干嘛非得委曲求全?”
“别的地方能给我管吃管住,六百一个月吗?还让我采买,再捞一点,一个月能挣千把块?还有你姐夫,一个月九百。”
“我承认这工资待遇还可以,可我就不明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吗?你这样,这样,让我生气,骨气呢?”
我觉得大姐变了,膝盖不直了,挺给我丢人的!
“骨气?”大姐笑了,笑的眼睛湿润,眼眶通红,“我嫁给你姐夫时,家里就两双筷子两个碗,碗还是缺角的,还有一口锅,都是沙眼,水刚倒进去,来不及烧烤,都漏干了。”
我知道姐夫家很穷,他们的日子很难,所以妈妈才求人把大姐带出来。
听说当时带一个人出来要八十块钱,还有车费,路上的开销。
妈妈借遍了亲朋好友也没凑够,后来给大伯跪下求了半天,大伯把自家的一头猪卖了才凑够。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两口子出来已经挣到了钱,就算回老家,乡里咱们不说,在村上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我再也不想回那穷沟沟里过那种日子了,我要挣好多钱,回家盖三层的小洋楼,然后给儿子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生一堆小孩,一人住一间。”
她的想法或许没错,只是我理解不了,毕竟,我不是她!难得相聚,我不想跟她干仗,“好吧,我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聊到天亮,从她离家后聊到我来深圳,再聊到我的手,聊到堂哥和他那女朋友马英。
一看时间,五点半了,“我要去做饭了,你再睡会儿。”
我看看旁边实在熬不住睡过去的姐夫,“算了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是你姐夫,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怕什么?”
我能说男女有别吗?最后还是说了句:“你们这穿板太硬,我睡不惯。”
大姐在厨房忙手忙脚乱,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想出门透口气,又都是些光膀子的汉子,我不怕看,就怕别人笑我好色。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昨天给我引路的那个背影。
“大姐,昨天有个人带我们过来的,你没看到吗?”
“没有啊!长什么样子?”
“没看到样子,声音挺好听,长的很强壮。”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他粗壮白皙的小腿肚子,补充道:“特别白。”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他叫我来着,应该是罗晓驹。”
我来了兴趣,凑到大姐跟前,笑道:“哪个驹?”
“小马驹的驹。”
我哈哈大笑,终于知道以后怎么称呼他了,还挺好听的。
“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跟李军一起装空调的,他们两个是铁哥们儿,他是咱们老乡,达县的,听说他们那里更穷,山大,早上把牛赶上山,晚上牛才能回来。”
我心想:他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跟李军这样的人做朋友呢!真是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