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福饭馆出来后,周本鸿就回到了警察署。而郑路辉则是去了甲长事务所。
刚到警察署,司法系系副中村泽树就将他喊到了办公室。
将门关上后,周本鸿站在那里,等候中村泽树的下一步命令。
中村泽树恢复了和善,似笑非笑地说:
“周桑,快坐!”
周本鸿只好将坐下,屁股只坐了半边,上身依旧直挺挺的。
中村泽树随后就问:
“周桑,你是哈尔滨警察学校毕业的?”
周本鸿没有隐瞒,说:
“报告中村先生,是的。
卑职曾是大学毕业,来到了哈尔滨,做了一年巡警。
署里见我有文化,就保举我去警察学校受训了一年。
受训结束后,就做了邮政街的巡长!”
说完,就站了起来。
中村泽树赶紧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我听说令尊曾是私塾先生?”
周本鸿按照前身的记忆,回答道:
“是的,中村先生。
家父曾是前清的秀才,科举被废后,他就开了间私塾,给小孩子开蒙。”
中村泽树赞许地说:
“书香门第啊!”
周本鸿赶紧谦虚地说:
“不敢不敢,已是没落。
后来老家闹革命,连年混战,土地贫瘠。
先是分田地,斗地主。后来国党掀起大屠杀……
哎,家父还是岳王会、光复会老人了,国党大屠杀时被打断了一条腿。”
岳王会,乃是清末的一个革命团体,由陈独秀和柏文蔚创建,以崇拜岳王精忠报国的精神为要旨。
几次起义失败后,柏文蔚带领大众加入同盟会,而周本鸿的父亲则是去了浙江加入光复会。
中村泽树于是继续说:
“听说令姊就在HEB市兴农合作社办事处工作?”
周本鸿点点头。
中村泽树于是哟西一声,说:
“你们一家人可真是书香门第,为大满洲国建设添砖加瓦,功不可没啊!
不知周桑对红党和布党如何看待?”
看着中村泽树先是吹捧一番,转而又话锋一转,死死盯着自己。
周本鸿只好糊弄道:
“卑职认为,红党乃是营造五族协和的王道乐土之最大障碍,须斩草除根,消灭殆尽!
至于布党……实为我大满洲国之最大敌人,亦须全部消灭滴干活!”
中村泽树听见这句话,满意地点点头:
“哟西!
周桑,你说的很好!”
接着,就笑盈盈地盯着周本鸿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周本鸿知道,中村泽树一定是要交代给自己一个秘密任务,不然为什么这么兜圈子?
先从家世说起,又聊到了自己对红党和布党的看法。
难道是进攻苏俄?
不可能,日俄之战还没到时候。
所以,不可能是针对布党的情况。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针对红党的。
中村泽树停顿了片刻,于是继续说:
“你知道,沈存真已经投诚了吗?”
周本鸿诧异地看着中村泽树,一脸地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孙主任……还让我们保安系和司法系全力配合呢!”
中村泽树冷哼一声,直接开骂:
“孙向晖真是个混蛋!
他与宪兵队商量好了一个钓鱼计划,用沈存真钓出其他红党。
上次郑桑跟我说,沈在小肥城,等我到了小肥城,加藤司令官训斥了我一通。
当时我还不明白,一个时辰前加藤先生又再次训斥我一通,我这才知道这个计划。”
虽然周本鸿早就知道了沈存真是叛徒,但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中村泽树。
中村泽树继续说:
“加藤司令官为了不让我破坏了这次钓鱼计划,就让我去负责法政大学的案子。
哦,忘记说了,沈存真的真名叫傅景勋,是红党哈东特委宣传部长,隶属于北满临时省委。
他先向埠头区分遣队投诚,接着供出了哈尔滨特高官。
这位书记又将他的邻居供了出来。”
周本鸿不解地说:
“关他邻居什么事?”
中村泽树解释说:
“邻居是口琴社的会计,而口琴社则是红党的一个活动场所。
他们以文学创作和报纸出版,绘画和音乐等方式,对政府进行摸黑,恶意造谣。
在市警察厅特务科的突击下,口琴社成员悉数抓捕。
在口琴社成员的供述下,说是法政大学是红党的另一个活动场所。
哼,我们早就怀疑法政大学那些年轻学生了,一直以来都被红党蛊惑,寻衅滋事,让政府不厌其烦。
这次宪兵队加藤司令官指令我,负责监视法政大学的学生。
如有发现可疑之人,立即上报。
所以……”
话没说完,就看向了周本鸿。
周本鸿赶紧站起身来,激动地说:
“中村先生,请让卑职加入这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