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琵琶名曲，可这曲子起音时，却靠的是长笛。

短笛声尖亮，长笛声呜咽。

玉葱般十指不断变换孔道与发气，很快，那种仿若身临竹林般若有若无的声音，便从画舫中传入了两岸。

待这笛声从萧索安静，转为不安时，琵琶扫弦声激起。

很快，呜呜咽咽的笛声铺垫，便与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交织在一起。

运河两旁声音安静下来，都在听着这曲子。

只是人多，离得远了，声音越发小。

“娘，秦姨，你们逛，我去听曲子了。”

跟着屠芸楚与谢秦的小丫头楼竹阙，正是喜欢凑热闹的年纪。

甩下话便头也不回地提裙跑向河边。

身后好几道貌似普通的身形，悄无声息跟上。

却说楼竹阙来到岸边，跳上一艘乌篷船，给船夫一丸银子，指着那河中央快经过的画舫道：“靠过去，我要登船。”

自然，像她这么做的还不止一个。

稍微有钱的，也雇了船靠过去。

真正有钱的，直接操着自家船只或楼船，直接挤过去。

一时间岸上人挤人，水里船推船。

楼竹阙抱着手，见状有些焦急道：“哼，快点给我靠过去。”

艄公想着小姑娘给的一两银子，顿时迈开力气划船。

毕竟，这可相当于是他一月收入。

焦急的不止一家，其他家也有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些是来凑热闹的。

一时间河面六成被占满，都跟着那艘领头羊般的画舫艰涩前行。

人多了就容易出事，你挤我我就挤你丫的，磕了碰了直接开骂。

骂得上火了就开打。

反正船靠着船，此刻河面就跟陆地似的。

楼竹阙的乌篷船终究晚了点，没挤过去。

但也不急，她提裙便踏上临近船板，朝画舫跑去。

也是这时，岸上人群里忽然蹿出道黑影，转瞬落在就近船只上。

那黑影马不停蹄，径直冲向楼竹阙。

“保护郡主。”

不知谁喊了声，下一刻，附近船里忽地蹿出几道身影，围向黑影。

黑影见状，猛地踩跺脚下乌篷船甲板，身形纵跳向画舫。

哗啦！

前脚刚走，后脚乌篷船侧翻。

这一翻不要紧，在船只挤压排满的河面上，忽然多出个空隙。

其余船只在挤压推搡下，冲向空隙。

起初船只没事，上面的人因猝不及防，落水了七八个。

人落水，乌篷船晃荡剧烈。

随后，不少落水者本能抓向身旁乌篷船，想爬上去。

可乌篷船还没稳定，又被这么一抓，当即也侧翻了。

有了一个就有两个、三个、四个。

很快，河面变成了一锅灾难般的沸汤。

不断有人落水，不断有船侧翻，旱鸭子不在少数，大喊救命。

“快、快……快救人！”

“谁来帮帮忙，我家郎君掉进去不见拉！”

“哎呀哎呀哎呀呀……”

岸上人见状，便立马组织救援，一片混乱。

最快方法就是下水捞人……

可这春三月入了夜，衣服一脱，人冷如狗，更多人选择去找绳子。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不得不说，这《十面埋伏》的琵琶长笛合鸣，颇有江湖味……我去！”

姜烛之正品鉴慨叹着，原本也没想救人。

可混乱场面加剧混乱，不少人慌不择路攀附画舫，结果……

画舫就在眼睁睁中，侧翻了。

倾倒画舫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顺便把周围没侧翻的船只也给侧翻不说，还把本来有口喘息的人给压了下去。

姜烛之原本只是个平凡且平庸的奔三少年。

不知怎么穿越过来后，身体变回到了十六岁左右。

此刻他刚看完古色古香的乌衣巷，还沉浸在对穿越的各种新奇中。

包括欣赏这以前小说里画舫和花魁。

对于这种万人空巷奇景，他倒大饱眼福。

可在看到盛景美景转瞬变成灾难后，骨子里和谐社会生养出的美好品质直接被激发，他没任何犹豫，直接跳入水中。

这时节的水，竟感觉好像比冬天还冷些。

他咬了咬牙，朝着前方黑暗水面游过去。

游着游着，忽然脚踝一紧，被只手攥住，朝下猛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