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就算现在是虚拟幻境,饥饿感都那么真实强烈吗?
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前我才吃完饭啊!
她有些恍惚,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余额,数字还是那个数字,毫无别致。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算了,还是去吃些东西吧。
漫不经心地步行于大街的陈洁,高楼重嶂,灯火通明,都快分不清终究是梦发生在现实,还是现实和梦重叠。不过,在经过商铺经营的炸鸡店时,双脚便停驻不前,紧接就是扎根发芽,想拔脚可就是不听使唤。
其实我不想吃,但是腿非得执意要停。
那就勉强浅吃一下吧!
虽然今天是疯狂星期四,可店内的人却不是很多。
难道大家对五星上校鸡块都失去热情了?
不对,这是梦,没有什么都是正常的。
她选好套餐后,弹出的支付凭证,胸口阵阵心疼:这花钱的感觉也太真实了...!
服务员端好上桌离开,正要大快朵颐,脚下传出一声喵叫,陈洁低头一看,是只纯白色毛发的猫。
“白桃!”
原以为它自行流浪,不再返归。可没想到能奇迹般现身在脚底下,让陈洁即惊喜又意外。她把鸡块撕成肉丝捧在手心,蹲身喂食。
走在大街上,脑海闪过一丝灵光,脚步停顿,她试探性的轻喊:“桑慕,桑慕,你在吗?喂?”
连喊几声后,他还是没有出现,气的陈洁跺脚:凭啥我不能在梦里自由自在!
也许是感应到了陈洁的情绪波动,桑慕还是从相机里跑了出来。
“哎哎哎?”
陈洁的视野突然冒出一缕缕青烟,乍一看,是从胸前挂着的相机镜片溜了出来,最后定型成初见的模样:阿拉伯神灯。
她忍俊不禁,笑起来眼睛都快眯成缝了:“你出来啦。”说完,很快地止住了笑声。
桑慕点点头,看上去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不过看见肩膀上的那只尺玉白猫,鞠了一躬。
“姑娘唤我有何事?”
陈洁还以为是他对着自己鞠躬,有些受宠若惊。她转了转明亮的眼瞳,说道:“能不能别叫我姑娘,听着好显老,你直接叫我名字陈洁吧。”
“陈洁姑娘。”
陈洁感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还留下了一串串逗号…
“算了,你喜欢叫什么就是什么吧。既然你都能带我飞起来了,那能不能带我去游玩乐园?”
她那渴望灼热的目光快要刺瞎桑慕的眼。
就在桑慕徘徊不定时,脑海蓦地一乍,回想起了阎王爷交代过的一段话:『积德行善。』
“嗯。”
陈洁以为他正要拒绝,忽然一声答应,开心得向上跳跃,那感觉快要原地起飞了!
如果有一双充能翅膀,溢出的多巴胺都可以充当动能啦!
虽然是在梦里,可感觉在人多的地方起飞竟有些不自在。况且,路人都在躲避自己,保持距离,投来的目光给自己的一种感觉就是在看精神病人。
真是奇怪!
于是刻意跑到公园一处阴影角落。桑慕紧随其后。毕竟这里,脏兮兮的,没什么人。
她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有些上下气不接:“桑慕,开始吧!”
眼前的这一幕,桑慕似乎在哪儿见过,可脑海一片空白,怎么样都回忆不起。
陈洁的声音把他拉回思绪。
他念决施法,道了句起。
那一刻,陈洁忽然感觉身体一下变得软绵绵、轻飘飘的,像一个燃着烛光的孔明灯冉冉升起,微风一吹,就化为成纸飞机滑翔的姿势,迎风拂过脸颊。
当她飞过一片树林,她觉得脚下踩着一颗巨大、郁郁葱葱的西兰花。飞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时,俯视脚下,就好似一面透明的镜子,水中跃起的小鱼和荷花上的蜻蜓变成了它的装饰,漂漂亮亮的。
桑慕瞧了她一眼,脸上神情欢乐,内心也波澜泛起涟漪。于是他施术,让她的身子缓缓贴着湖面,就看到她伸手舀起清水扑在脸上,洋溢着纯净如月的笑容...
陈洁望见不远处一座荒废的游乐园,落地。
“到啦!”
她立着身子降落,白桃从肩上跳了下来,看见一只从眼前老鼠窜过,竖起尾巴扑了个空,一气之下开始上演了‘猫追老鼠’。
陈洁转身,笑盈盈道:“想不到吧!这是我曾经最喜欢玩耍的地方!可最后因为大家觉得玩腻了,渐渐的,来玩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一个游客都没有,被淘汰了,荒废了好多年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这样会好很些。虽然黑不溜秋的,大门锁都生锈了进不去,但我一想到,这是我很喜欢的地方,我就不怕了,心情也变好啦。”
他的内心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回忆,心悸一阵,呆呆地望着她。
她不小心碰着了他的手,不曾想竟是拔凉拔凉的。
“走,陪我去玩玩过山车!”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陈洁一股劲地牵起他的手。
霎那间,一股暖意流入桑慕的灵体,一块模糊碎片记忆瞬间涌进脑海:
一个似翠鸟弹水,黄莺吟鸣的女声。
“走,陪我去看看社火节!”
她推开没有上锁的小铁门,吹气扫掉座位上堆积的碎叶,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给他擦了干净,又给自己擦了擦,摁下他的肩膀坐下,给他系上了有些生锈的安全带。
陈洁做好一切后,看桑慕神色发呆,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桑慕?你怎么啦?”
他眨了眨眼睛,才摇摇头。
“那可以用你的那个什么来着...嗯...法术,驱使它们跑起来吗!”陈洁将两只手指放在另一只手掌心上,做奔跑的样子。
桑慕闭上眼,手指从尾间依次交替,两只手的掌心靠近,张开吹了吹气。
蓦地,眼前过山车闪烁荧光,荧光一片一片地往后移,像是桃李满天下,整片游乐园都亮起了自己的光芒。
一种熟悉的画面让陈洁傻傻愣在原地,似乎有一双透明的手拨动了内心的锦瑟,弹指间的琴弦,是在为自己而歌颂。
可很快,这种情绪转变成像是一名幼童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于是内心激动地放声高喊:我终于回来啦!
沉睡许久的过山车在眨眼间焕然一新,褪去脱落的外膝和铁锈,替换成红色的外漆和崭新的齿轮。时隔多年,它终于再现自己的使命。
桑慕转头看着她,这个兴奋得高举双手,神情欢喜的姑娘,熏黄的荧灯扑在她的脸上,如和煦春光洒在清澈湖面,映出别样温柔。
为何这一幕,似曾相识。
过山车从低处飞窜高处,陈洁芜湖芜湖地来表达内心无比的喜悦。
一旁的桑慕惊魂未定抓紧着扶手,他几乎快把指甲凹陷进去,寻找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当顶处停留几秒时,他长舒一口气,胆颤心惊得到了缓解,结果不到一念之间,过山车像炮弹一样朝目标发射,沿着轨道直冲而下!他害怕地闭上双眼,下意识地朝周围抓握,却不小心牵到了她的手。
陈洁见他慌张地闭上眼,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可抓紧她的手那一刻,终于不再有那股寒意,暖暖的触感是显得那么真实。
她再仔细瞧了他一遍,这个尽显文雅书生气质的俊男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他变得有些清晰可见,轮廓更有立体质感了,他的嘴唇有海棠红般的颜色,给她有股想亲上去的冲动...
好在多年的意志力,克制住了。
终于,当过山车停下后,桑慕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捂着嘴,强忍干呕,但还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呕!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有些关系说道:“你没事吧。”
桑慕打起精神,摇摇手示意没事,可下一秒:
呕!
“你还说你没事!哎,你的双腿!”
在她的提醒下,桑慕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显露了!
嗯?
下一副画面,是两人站在旋转木马围栏前。
“上去整点?”
“不要...了吧...?”
“芜湖!”
水晶吊灯,彩灯绚烂。
陈洁坐在一只长着双翼的独角兽坐骑,在外侧,一匹长得像汗血宝马,架着一位气息儒雅的男子。
在陈洁的情绪渲染下,他第一次露出了喜上眉梢的笑声。
很轻,可依然入了她的耳朵,好似春风拂面,迭至心扉。
她抓着他的手腕,坐上海盗船。
从高空处坠落的失重感煞得桑慕小脸发白。
船停下后,桑慕双目空空,仿佛失去了灵魂,空空如也。
在滑梯上,陈洁问桑慕要不要玩这个。
桑慕抱胸,回绝道:
幼稚。
陈洁滑出通道,站在一旁,看着通道滑出来了一个俊俏的男子。放他看见她时,收起笑容,脸颊红晕,傲慢地把头别过一侧。
哼!
他的‘真香定律’引得陈洁哈哈大笑。
“累了,走不动了。”
“嗯?”
“咱俩飞到摩天轮吧。”
直冲云霄的摩天轮缓缓旋转,透过窗外看着美好的风景,无限感慨!
当摩天轮升到高空那一刻,齿轮传出嘎吱嘎吱响声,像是熟睡的老人醒来后骨头传响,并不影响行动。
由于齿轮长年未保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锈斑点,失去了原来的动力,停滞不前。
桑慕欲施术修复,可看到她在痴迷地望着窗外,收回了手。
她站在窗前,双手贴着玻璃,望着脚下的灯光,像是看见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落进了一片片草丛,留下的地方发着荧光,变成一座灯光通明的城堡。
看到那些空空荡荡的游乐地方,仿佛见到了曾经的一位老爷爷站在卖冰激凌的阿姨旁边,一只手抓着拓印卡通动漫人物的气球绳子,小孩嚷嚷着要让妈妈买有‘哆啦A梦’的红色气球...
桑慕想起了一幅画面,他立起双手,食指互贴。
灯外光芒有秩序的溟灭,陷入一片宁静般的黑暗。
“怎么停...”
嘤~嘭!嘭嘭嘭!
只听见几声沉闷的声音,她转身回看,一束束烟绽放,映在她的眼帘,绽放的紫罗兰色的烟花似盛开的海棠花,有的像一群飞舞的彩蝶,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照耀了整个山林,直到熄灭...
一股情绪涌上心头,她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似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情不自禁地掂起脚尖,贴住了他的嘴唇。
脚下的白猫嘴里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仰望摩天轮,摇晃着尾巴。
她多么希望,这个梦会永远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