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任务?糊弄人哩!俺是会计,每年光招待费就得几十万,领导们打肿脸充胖子,摆排场,显阔气,吃喝玩乐完了,脚底抹油走了,欠下的钱让俺想办法付。万般无奈,俺们只好找几个靠得住的村子,从水里拨款上想想办法。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卜元又问:“这有啥窟窍哩?”
“比方说,你们村搞点水利工程,本来花了一千元,俺们这里可以给你们村拨去一万元,长拨的九千元你得暗中归还俺,俺就可以解决那些拖欠他人、无法报销的招待费了。唉,这都是被逼出来的损招儿啊!”
卜元说:“看来你们也活得不轻松哩!俺想在村西河面上修一段过水桥,大约得三千多元,你能给拨多少?趁现在俺能做主,对村里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对朋友,也算是帮了一把吧!”
“太好了,你回去就动工,俺派人下去验收,等领导们签字后,下剩的事就好办了!”
卜元回村后,马上开会商议修过水桥的事,金大浪表示赞成,并指定让金二浪包揽。因为工程不复杂,只是在干河床上铺一层石头,用水泥灌浆凝固,起到雨天防滑、方便行走的作用就可以了。再说钱又不用自己掏,谁也不愿意得罪金大浪,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这事就算通过了。
金二浪用了三个人,慢慢腾腾干了五天,便交工了。
不久,卜元收到两万元汇款。除给金二浪三千元工本费,下剩一万七千元转汇给水利局那位同学。甄惠等没有从中捞到一分钱,怀疑卜元独吞了那笔巨款,就把此事告诉了吕耕田。
吕耕田如获至宝,晚上请甄惠、金大浪、米颂、曹觅牛、柳成荫、尚良等到他家聚餐,好一顿丰盛的酒宴,把个柳棉花吃得心尖儿疼。偷偷地骂吕耕田:“傻球,拿着好东西喂狗!白糟蹋钱哩!”
吕耕田把柳棉花拉到一边骂道:“你这个不开七窍的娘们,球不懂的东西!你想扳倒卜元,离了这些人行吗?他们手里都掐着卜元的七寸哩,他们不窝里反,你能抓住卜元的把柄?俺想靠他们东山再起,不给他们点甜头能行吗?你可别小气了,有好的尽管往上端!今儿个花一千,赶明儿个赚一万,多会儿咱都是赢家!”
柳棉花似乎听懂了,但还是不情愿地嘟囔着说:“这可都是些吃人的货,能靠得住吗?”
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给卜元罗列了八大罪状,写成举报信,打印多份,由吕耕田出面,直接送到多山县纪检委闫书记那里,这位闫书记,正是当年栽培吕耕田的那位工作组闫组长,吕耕田的几滴眼泪,慷慨陈词,感动了爱惜人才的闫书记,惺惺相惜,闫书记直夸吕耕田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好同志,立即派部下到昂首村调查落实卜元的违法事实。
中午,吕耕田登门拜访闫书记,把一份厚礼送到闫夫人手里,那娘们也不推辞,以命令的口吻对闫书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个农村干部,不合格,放下去不就得了!”闫书记拍拍吕耕田的肩膀说:“回去等讯吧!你举报的那些事,只要有一条是真的,俺就能按照党纪国法办理!”
吕耕田从县城一回家,就让柳棉花再安排一桌更丰盛的酒席:“棉花,俺吕耕田出头的日子就要到了!你知道俺在县里碰到谁了?闫书记!就是当年培养俺入党、让俺当村主任的那位闫组长啊!他老人家对俺有知遇之恩。俺敢说今儿个收下俺一份小礼,明儿个能给俺一座金山哩!晚上把金大浪他们都请来,把卜元那些事扎死了,人证物证弄全了,卜元不想下台也得下台。这就叫‘大事安排定,要作老朝廷’你就听好吧!”
一抹晚霞把山头染成红色,一伙背叛了卜元、在举报信上签过字的人们,齐聚吕耕田家里。他们兴奋不已,他们开怀畅饮,他们好像在为完成一项历史使命而战斗。而他们的内心却十分恐慌,他们明白仅凭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能否扳倒卜元还是个未知数。
一阵海吃狂饮过后,吕耕田开始做战前动员,他举起酒杯说:“各位,告诉大家个好消息!现在的县纪委书记是俺和甄惠入党时的工作组闫组长!老熟人!那可是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他老人家看完俺们的举报信后,夸赞俺们是一伙立场坚定、锐意进取的好同志!是昂首村发展振兴的中坚力量!一定为咱们主持正义。纪检委马上派人下来调查卜元的问题,大家扬眉吐气的一天就要到了!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在一条战壕里并肩战斗,打出一片新天地来!到时候各位都是昂首村的功臣,俺吕耕田甘心情愿做大家的铺路石!”
金大浪说:“家丑不便外张扬,俺跟卜元虽是表弟兄,可俺们两家结怨太深,俺做梦都想用刀子捅了他!俺担心卜元下台了,俺这球大点职位也保不住了。到了落个两头空哩!”
甄惠说:“大浪,你这担心有点多余了。啥叫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胜利果实大家分享嘛!你怕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俺首先把村长的位位让给你!”甄惠言下之意,他自己该坐第一把交椅了。
曹觅牛看看低头不语的尚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肉烂烂在一个锅里,到时候俺把算盘交给尚良放心!”
米颂一直默默地听别人发表议论,吕耕田问他:“小米,你有啥高见?”
米颂微笑着说:“在座的数俺岁数小哩,俺是个扛旗旗打把子的,到时候你们先挑,挑剩下的就是俺的!”
吕耕田伸出大拇指说:“佩服!人虽年轻,境界很高。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