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嘻嘻笑着说:“吕书记,你那鬼点子俺知道,俺是个买卖人,只要有钱赚,俺就让咪咪伺候他,管保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这边,金大浪到观音殿找古文秀,古文秀正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哩,听见有人开门,就哼哼唧唧地问:“谁?”
金大浪从来不把古文秀放在眼里,常说:“一块朽木头,混了一辈子,光棍一条,识几个字,会拨拉几下算盘,有球用哩!”他不打招呼,猛地推门进来,看见古文秀那副穷酸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穷秀才!梦见姒妮子了吧?看看你那样儿吧,头发长的像卷毛狗,脸儿瘦的像干窝瓜,衣裳脏得像讨吃鬼,真是有辱斯文哩!回头俺给你找把破扇子,不用化妆,活脱脱一个疯和尚!哈哈哈……!”
古文秀自尊心极强,对于金大浪的戏谑调侃,十分愠怒,不客气地说:“平白无故被马蜂蜇了一下,真是见了鬼了!”
金大浪知道古文秀在骂他“马蜂没嘴——屁股伤人”,但是今天有求于他,只好把态度变得谦恭一点,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怪俺口没遮拦,把玩笑开大了,古秀才,村委会有请您哩!”
“干啥?”
“查账。”
“查谁的账?”
“甄惠的。”
“噢,十一官阿,不用查。”
“为啥?”
“明摆着哩!”
“明摆着啥哩?”
“自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俺是个快要就木的人了,不愿意再结恶缘,你走吧,就说俺有病在身,不能如命!”
金大浪火了:“穷秀才,别摆你那酸架子了!给你脸不要脸,小心俺把你这点穷行李扔出庙门去!”
古文秀说:“从古至今,官家不使唤病人!”
金大浪说:“你那是啥病?单相思!老流氓,当俺不知道哩,那个小尼姑一来,你比谁都精神哩!”
古文秀被点到痛处,不由大声咳嗽起来,脑袋杵在炕上,屁股撅在天上,双手拍打着炕沿,腰部因喘息缩成一座拱桥,把大口的带着血丝的浓痰吐在炕上,又伸脚把那肮脏的痰液擦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喊道:“你这个,你这个要命鬼!快,快滚!滚!!滚!!!”
金大浪看见那糊在古文秀脚上的粘稠带血的浓痰就恶心,看到古文秀那弯曲成虾米的样儿就害怕,屋里那股难闻的气味,直往他鼻子里窜,他皱着眉头,用手搧着,嘴里骂着:“臭死人了!脏死人了!呸呸呸,要死,等俺走了再死吧!”他急忙逃出那间阴暗的小屋。
大殿上传出印觉和尚的诵经声:“南无阿弥陀佛!……”
金大浪骂道:“日你娘的,弥陀佛球哩,见了荤腥就流口水,见了女人就迈不动腿,攒几个钱就量黄米,也算个出家人!”
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甄惠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在何副局长跟前诉苦:“何局长哦,俺真不是有意的啊!别说一万八,就是一百八,俺也没那个胆子啊!都是俺人老了,糊涂了,才弄出这不明不白的糊涂事来。俺现在在人们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是俺一个人把新班子的形象弄臭了呀!是俺给领导们出了这么大的难题呀!俺现在真有死的心肠啊!”
任亦鹏瞅着甄惠那副可怜相,叹了口气说:“甄惠,你先别哭天抹泪的,好好想想,账无绝算嘛,或许是哪一笔背着哩!”
姚三采秉承吕耕田的旨意说:“从收付数字看,的确有些出入。俺想,是不是还有那些没有结算的经济往来问题?或者说还有些条据迟迟没能报上来?才造成账实不符的?贪污不贪污,现在下结论尚早哩!”
任亦鹏说:“何局,俺看甄惠也不像个奸猾人,再给他点时间,让他仔细想想,没必要好几个人天天陪着他消磨时间,就让姚会计和他慢慢查吧!俺想抽点时间下去走走,或许比坐在这里收获大点。您看?”
“好吧,就让甫唯清负责查吧。”何副局长清楚,任亦鹏的哥哥任亦鹍是县里主管计划生育的副县长,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出了诸多纰漏,尤其是把节育证当商品买卖,在全国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丑事,这直接关系到任亦鹍的声誉、地位、前途、命运,任亦鹏受哥哥之托,当然想弄个“水落石出”。说白了,就是想把这件事消灭在萌芽之中,为哥哥扫清障碍。何局心里不满,但不得不给予方便。
其实,卜元的下台,吕耕田的上台,没有左一白、任亦鹏他们推波助澜,能是现在的局面吗?各有各的用人标准嘛!怪就怪卜元不会来事儿,连最起码的尊重领导都不懂,还怎么在官场混?任亦鹏不相信刚刚上台的吕耕田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胃口,敢把集体的财产囫囵吞下去。他也不希望金大浪这个由好友李田原鼎力扶持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人物发霉腐烂。因而,他更不愿意这两位在牟县长跟前大红大紫的榜样,因贪污腐败被司法机关羁押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