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朝默家,至高无上的皇权统治者,其先祖诚奉仙家,看重修道之人,曾多次派人寻访仙家,欲封国师,将其奉若真知。
帝王有向道之心是为好事,但仙家却不能插手国家气运,当时的仙山门派在商议过后,选派出了一名弟子。而这就意味着做了国师,需抛弃仙门子弟身份,只作为帝王的臣子,服务着一代又一代的君王。是以,当初的那位仙家子弟,拜别师父,改头换姓,做了国师后,自成一派,收徒传承却不授仙术,只传观风望水,指点星辰与道家心法罢了。
如今的国师之位已传至第六代弟子,名唤杨壬。杨壬此人最为聪慧,颇有道心,其师袁罡曾言,若是修仙,必得飞升,位列仙家,只是他入了朝廷,拜在国师门下,此生与仙家无缘。
赤色锦袍,鎏金玉扣的缎带束身,勾勒出男子伟岸身形,他的双手掩在宽大的袖袍下,望着空中浩繁星海,身后的小童捧着一件紫貂披风站在廊下。
“国师”来人谦恭有礼,躬身已以示敬意。
杨壬闻声回身,颔首权当是作回应“见过状元郎”
来人正是封楠言,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厚厚地信笺递到杨壬眼前“还望国师不嫌”
杨壬并没有接过,反而道“状元郎左右逢源,实在辛苦,不过吾好心劝汝一句,凤家不绝,汝就稳妥,肖想他处,不过是顾此失彼,绝非良策”
封楠言被提,面色不豫,却仍举着信笺“国师良言,伯语记在心中,不过还是要请国师笑纳,这是伯语岳父的一番心意”
杨壬转回身,语气已是冷然“吾那时提点也是看在秦洪德帮助过吾的份上,如今与他秦家亦是不想往来,汝等还是收手,越王此人绝不是表面云淡风轻,再者,凤家若是知晓,亦不会放过汝等”
若说方才封楠言仅仅是面有不豫之色,如今他就是面色铁青,其挺直了身体道“小子若是将一切告知越王与凤家,那国师觉得会如何?”
杨壬微微侧首,乌黑的瞳孔似乎带着血色,其讽刺道“那便要看汝敢不敢了”
封楠言一时想要占得嘴上便宜,却忘了面前的人是大武朝人人忌惮又崇敬的国师,他慌不择路,急忙遁走。
杨壬摆了摆手,廊下的小童捧着紫貂披风走近,他随手拿起,单手将衣带系好“去把我的手炉拿来”小童依言进了屋中,取过正热的手炉交到杨壬手中。
杨壬抚了抚小童发顶,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有人叫门“国师,陛下有诏,请过殿一叙”
杨壬朗声道“内官稍待,吾这就前去”其嘱咐小童道“吾此去,稍晚归,汝且照顾好他人”小童垂头做了回应,对杨壬作土揖礼相送。
杨壬随着内官走在皇城中,杨壬身为国师,居于宫中本不合礼法,但又碍于帝王随时有诏,只得居于太史局后方的院子,好在每一位国师都不看重身外之物,其的简朴与洁身自好也令当朝统治者放心。
远远见国师来了,守在殿前的内官满脸堆笑,先一步下了台阶与杨壬见礼“见过国师,方才昀贵人进去,陛下留了口谕,还请国师稍待,”
杨壬亦是回了礼,闻听殿中昀贵人在道“既是如此,吾在此处候着”深秋时节的晚上,站的久了,从足底蔓延上一阵阵寒意,而杨壬依旧挺直了身子站着,一双黑眸无波无澜,手炉的热度早已散去,那股冰凉直侵入骨子里。
终于大殿的门打开一条缝,内官垂手走出来,到了台阶下方恭敬道“国师请了”
杨壬随着内官进去,屋内早早地燃起了火炭,默寒笙身着明黄轻薄纱衣歪身倚靠在榻上,微微阖着双目,身旁的昀贵人正手持团扇为他驱热。
杨壬站在门口处,将手炉放在地上,单手撩起袍摆跪在地上道“微臣叩请陛下圣安,昀贵人”
默寒笙既没叫起又没言语,只是摆了摆手,身旁昀贵人会其意,停下手中的动作,而后施施然行礼,收了团扇,慢慢退出了大殿。
杨壬仍然跪在地上,随着屋中袅袅不绝的檀木香,默寒笙慢慢地掀起眼帘,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国师素来术法高深,可能猜中朕方才吃了何物?”
杨壬垂首恭敬道“微臣无能,不能揣测陛下的喜好”
闻听此言,默寒笙勃然大怒,拂袖间将身旁之物全部挥落地上,伴随着瓷器落地清脆的声响是默寒笙怒气冲冲的吼声“全部给朕滚出去,谁也不准留守门口,如有违背,杀无赦”
早在默寒笙召杨壬进来时,身旁侍候的内官们就是战战兢兢,每次默寒笙召国师回话,都会发很大的脾气,一些年轻的尚不理解,而那些年长的内官更是摸不着头脑。
默寒笙在未登基前,与杨壬的关系甚好这是宫中都知道的,二人年岁相仿,杨壬在未拜入国师门下时,还是默寒笙的伴读。
然而自默寒笙被立为储君,第二年登基为帝,杨壬亦是同年继承国师之职后,二人之间的君臣有别,关系逐渐疏远,以至于发展成杨壬每日都要被默寒笙叫来呵斥一番,有几次甚至是杨壬黄昏而来,更深露重离去。
屋中侍候的内官如蒙大赦,立即退了出去,而杨壬亦是起身,向帝王见礼,也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