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的冬夜,寒风开始重塑记忆。
刺眼的灯光,侵扫黑暗,让黑暗在光明之下无处顿藏。
静默的空间,曾经汹涌,让悲鸣在沉寂之中悼念喧嚣。
“0743,有人探监。”狱警走到门前,冰冷的嗓音回荡在清冷的房内。
被叫的人,愣了愣,随之是面露迷茫,起身平静地让狱警将他铐上手铐,跟着狱警出去。
颜呈祥,现已定罪,死刑。
就连他自身的反应都是,无望。除此之外,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的事情就这样暴露,原因他猜的一二分,而现在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准确地说是弃子。
那么事到如今,他还有退路吗?
他有。
既然要给自己找退路,那就要是全身而退。
这些思绪在短暂的途中,萦绕在颜呈祥脑海之中,没人会知道他的想法。
这已经是到了非科学的除非项,只会无人知晓。
但这一切的念想,在见到探监的人时,全都化为泡沫顿时被吹得稀散。
来的人,是颜呈祥再熟悉不过的,他一年前人口器官贩卖的对象,阿春。
一位原属于爱心叶福利院的十一二岁的小孩。但凡是涉及器官贩卖或者人口贩卖的交易对象,基本上无一生还。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显然是活生生的人,不论是身上着装,还是精神面貌,要比之前好得太多,怎么看也不像是受过虐待或者劫后余生的。当颜呈祥看清领着阿春来的人,所有的疑惑与不解都化为乌有。
祈先生,这场败笔的交易的对接人员。当初是他与颜呈祥联系,要求明确,并且反复确认有没有符合要求的小孩。现在看来,死也死得瞑目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当局者迷。
颜呈祥面对祈先生的问话或者谈话,已然不能入耳,全程呆滞,剩下的就是耳鸣……
阿春全程都注视着他,无言,但她眼底深处闪烁的恨意,任意一点都可以将他千刀万剐。
“我现在叫,江许阳。”
“你死有余辜……”
祈先生轻拍了拍江许阳的肩,以至安抚她快失控的情绪。
短短五分钟时间,很快结束。
颜呈祥被重新押送了回去,祈先生则领着江许阳回到了接待厅,离开了。
“阳阳,在离开之前见见你妈妈吧。”祈先生话语亲和温柔,“还有,你妹妹。”
听到这话的江许阳,抬头盯着祈先生看,话语平静,不细致分析都不会察觉这其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妹妹。
江小姐这么善良的一个人,领养其他小孩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此,江许阳她深信不疑。
这阵子她都是在疗养院里养着,一是精神上的抚慰,二是身体上的疗养。
“我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对吗?”
“我们都会幸福,不管是成全他人的幸福,还是自己获得幸福。”祈先生认真说着,顺道为江许阳开了车门,微笑着示意她先上车,随后自己坐上驾驶座。
江许阳自己系好安全带,无话,似乎在思考祈先生刚才说的话。
江许阳目视前方,黑夜当中,只有路灯亮着,车速还在倍增,外边世界两侧化为细丝光纤般的隧道,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再快些,是不是就可以穿越时空,走到久远的未来去。而在未来,是否又会疯狂地怀念着过去。
现在只会是永恒,在往后也再也不会拥有现在,不论是现在的思绪、情绪还是感性的直觉。
不过,此刻她内心深处埋下的名为“信念”的种子,直至长久未来她都不曾遗忘,也不可能会遗忘。
祈先生察觉到江许阳的异样或者说变化,出声没来由地问了一句,“阳阳,以后可是要成为‘太阳’的人?”
“为什么不是月亮?”江许阳下意识反问,视线投向前方,通透。
她明明更亲近月亮。
“见到你妹妹或许就会改观呢。”
又是妹妹。
是什么意思呢?
“姐姐好!你可以叫我冬儿……”
江许阳一下车,迎面有人向她跑来,当她看清人脸时,心脏猛地一跳。
冬儿见到她同样是一愣,如果说就连她上一秒的话都是伪装,那么这一瞬间她的伪装被逐步瓦解。
“冬儿!”江许阳少有地情绪波动,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僵在原地的冬儿。
对了,她也有了新的名字,江思雪。
江思雪手都有些颤抖,以往轻易可以掩饰的眼泪,在此刻无论如何都收不住。
“阿春,我们自由了呢……”江思雪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泣不成声。
站在院门口的江小姐与靠在车上的祈先生相视,一笑。
日月同辉。
说也神奇,南阳好几年没下雪了,而现在初雪降临,犹如星光点点地飘落下来。
原来,上天也还有情。
最后,寒风吹散了淡淡的忧伤,只剩下浓浓的温情。
江许阳松开冬儿,抬手为她抹掉凌乱的泪痕,微笑着庆幸她们的重逢。
顷刻,成全他人的幸福与获得自己的幸福相吻合。
四人进门。
江许阳无意抿唇向祈先生笑了笑——
猜错了哦,祈先生,我不会改观的。
江思雪同样将目光投向江小姐,眸光闪了闪,仿佛在说“妈妈,我愿意成为发光的太阳了。”
就在刚才江小姐向冬儿坦白,说了或许阿春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