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人小声地呼唤，却叫人听着撕心裂肺。

我一瞬惊醒，周身漆黑如夜，耳边没有熟悉的小吊扇的嗡嗡声，大脑闪过的居然是“睡过了？”这一念头。

有冰冷坚硬的东西覆盖在我的手背上，我汗毛倒竖，低头望去——数不清的手骨正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有的森白，有的长着黑斑，撕心裂肺的呻吟越来越多，像蛆虫一样缠绕着我的耳蜗。

我忍不住爆了一句“草拟吗”，奋力想要站起身来。这要命的关头，我只感觉屁股缝间瘙痒难耐，哪只手这么不老实？

一只花瓣不知从何飘落，满地的白骨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纷纷缩回了漆黑中去。我看着那抹鲜红，抬手拈起。

手指居然一片温热的，我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突然发现这不是什么美丽的花瓣，而是干瘪的、丑陋的心脏。

冰凉的液体滴在我的脖颈上，我惊愕地抬起头，瞳孔收缩，血红的瀑布尖啸着铺天盖地砸向我。

“嗡嗡嗡——”小吊扇的声音钻进我的耳道，搅碎了我混沌的大脑，我睁开眼，正是苏桐即将凝固的坏笑。

“嗬哈！”苏桐急忙一个后撤步，双手高频甩动，水珠洒在我的脸上，“此乃本美少女的复仇！”

我呆愣地看着她，她大抵被我盯着发毛，结结巴巴道：“干嘛这种眼神……生气啦？”

见我依旧沉默不言，眼神涣散，她抿抿嘴，又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伸手贴在我额头上：“苏尘你脑子烧坏掉了吗……啊！”

我迅速擢住她的手腕，向后猛的一拉，苏桐不受控制地趴在床上。我再一个翻身，掀起被子包住她上半身，任凭她疯狂挣扎也死死封住被角：“臭丫头你胆子不小啊，敢捉弄你哥？”

“……要闷死了喂！”苏桐见实在挣脱不开，只能嘶声呼救，“亲哥谋杀亲妹啦！露姨救命！”

露姨闻声而来，叉着腰无奈地看着我们俩：“你们两个小家伙呀，都这么大了还打打闹闹的……小尘你快放了你妹妹。桐桐你也真是的，有事没事招惹你哥干啥？”

“我这是复仇！”

闻言，我又将被子使劲裹了裹，苏桐的悲鸣不绝于耳。

露姨又是一番好言相劝，我才松开了苏桐，她费力地扯开禁锢自己许久的被子，翻了个身喘着气，脸色涨红地指着我：“苏尘你太过分了……我就开个玩笑，你是真想杀了我吗？”

“说啥呢桐桐。”我笑了笑，“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钻我被子里和我一起睡觉嘛，只是稍微带你重温一下当初的快乐而已。”

“你！”苏桐气的两眼翻白，两条纤细的竹竿腿上下摆动，试图踢到我，却是徒劳无功。

我转过身走出房间，客厅老旧的挂钟上显示时间不到两点，这个点去学校似乎有点早。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回头便见到一脸忧心忡忡的露姨。

“怎么了，露姨？”

露姨犹豫几秒，关心地问道：“小尘你还好吧？”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你的脸色有点苍白哦，还淌了好么些汗。”露姨抬手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做噩梦了？”

我挠着后脑勺轻松回答道，“嗨，都是苏桐在我脸上甩的水啦。我没事，露姨，我先去学校了哈。”

“嗯……”露姨默默看着我背上书包，在玄关换好鞋子，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若有所思地微微皱起眉头。

“我走了。”

“路上小心。”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梦。

算了，不重要。

下午的太阳正在全功率释放着热量，就连骑着电瓶车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微微发烫的。所幸来的还算早，能停车的地方相当充裕，我找了一处阴凉停好车后，从书包侧边抽出水壶稍稍解决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处境。

顶着烈日走进校园，或许是眼睛被阳光晃得有些头晕，我对自己成为一名高中生这件事多少还有点不真实。直到我走进教学楼，通风的长廊拂来一片凉爽，总算让我脑袋清醒了一些。

教室的前门虚掩着，门缝里透着淡淡石膏味的空调凉气，推开门我才发现已经有四、五个人来的更早。包括坐我前桌的张杨同学，她正聚精会神地做着一道不算复杂的数独题。

与她简单打了招呼，因为彼此性格都不算多外向，我们便不再有所交流。

窗外一片苍翠的香樟树间有一只色泽朴素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不一会，又一只花纹更斑斓的麻雀拍着翅膀绕着它飞了三圈，抖着屁股落在一旁。后者歪了歪小脑袋，一蹦一跳地靠过来。

朴素小麻雀偏着身子啄了啄它的羽毛，似乎有点嫌弃地将头一昂不再搭理它。

我望着两只麻雀的互动发了好一会的呆，刘培阳和郑晓萌也先后入座，两人就好像几天没见面似的拉着我和张扬谈笑风生起来，教室里的气氛随着越来越多同学的到来也热闹了起来。

班主任赵家祥卡着两点半的时候踩点进入教室，他双手撑在讲台上，大致瞄了一遍人头数，确定所有人都到都到场后便假咳两声，直到同学们的吵闹渐渐弱下来，纷纷抬头注视着他。

“各位同学也是都能准时到了，我也希望以后正常上课你们也要做到不迟到的好习惯哦。”赵老师慢悠悠地说，“看你们一个个翘首以盼的目光……我也不卖关子了，从明天开始，你们这些高一新生均要参与学校组织的军训，这也是你们踏入高中校园以来的第一个班级为单位的集体活动，要认真去对待。”

底下的议论声大了起来，“军训”这个词对我们来说是熟悉而陌生的——熟悉是因为我们不乏在各种小说、影视作品里见识过它的魅力，陌生是因为我们确实没在现实生活中亲身经历过这些。

“军训”代表的不仅仅是一项锻炼我们意志和体能的活动，更像是无数人青春岁月的开始。

好期待！

“军训的服装待会儿才到，那么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安排一下。”赵家祥手掌虚按止住大家的讨论，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在军训期间，主要是由教官负责你们的训练和管理，我作为班主任就不会过多地插手大大小小的事务，一来你们嫌麻烦，二来我自己也有其他要处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