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越快步走进办公室。
“谭总,出大事了。”他的特别助理张寒江迎上前来。
“急也没有,慢慢讲。”谭越将外套放在椅背上,站着对张寒江说。
“我们去南非运铁矿石粉的远洋货轮,在北太平洋和H国的货轮发生了碰撞,两船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仍能低速航行,目前均停靠在M国圣诺斯港口等待修复。从航行记录和船体损伤来看,H国货轮为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方,但是他们却指责我方,要在国际海事法院起诉我方,要求赔偿损失。”张寒江还是急急地说。
“我们不怕打官司,我们怕时间不够,是吗?”谭越问道。
“是的,这艘船运了三十万吨铁矿石粉,是我们为鹤山钢铁公司购买的,现在与交货期只有三个月了,如果打官司,我们再加上修船、航行时间,怕是不能按合同规定的时间交货,这次的交易额巨大,只支付违约金就够我们伤筋动骨的。”
“那你的意思?”谭越问道。
“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我们主动承担海事事故的责任,赔偿款是违约金的一半左右,似乎我们退让会更有利。但是这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张寒江试着说。
谭越简短地问。“你说。”
“对方的船的比我们的货轮小多了,当时海上气候、风浪都不大,不仅有雷达导航系统,视野也良好,他们的船不应该也不敢和我们的船刮擦才对。”
“并且,有不可更改行船记录仪和其它证据,他们几乎没有胜诉的可能,为什么一意孤行要起诉呢?”
谭越思索了一阵,“这件事违背常规,那一定有违背常规的背后原因。派人详查对方船的情况、查鹤山钢铁公司与此次合同有关的人、查我们公司参与此次合同的事。”
“是,谭总。但是我们不能按期交付货物的事情?”张寒江问。
“派人去M国,先修船,看损伤情况再定是否另租船运回铁矿石粉。”
“至于诉讼的事,等我通知。”谭越不加思索的连接下达指令。
他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略一思索,便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想了几声,对方接起:“喂。”
“欧阳教授,我遇到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你有时间吗?”谭越问道。
“事情紧急吗?”欧阳明月在电话那头问道。
谭越沉默了一下,时间有点晚了,他想。
“我去你那里,我路不太熟悉,晚上更容易迷路,你派车来接我,我住在凯旋酒店。你的车多长时间可以到?我大约十分钟就可以到酒店大厅等待。”欧阳明月感受到谭越的沉默,没等他回答直接说道。
“好,我十五分钟后到。”谭越挂断了电话。
车子驶入凯旋酒店前面阔大的院子时,谭越便看到穿着一套米色上衣和同色裙裤的欧阳明月静静地站在酒店大门前的门廊下。酒店内璀璨的光线成了她的背景,而她的面目在夜色中有些朦胧。
谭越目光有些迷离。当年生死关头,明月也是那样的冷静,一言不发的拉着他的手,给他生的希望。
她与明月好像。
车子停在欧阳明月面前,谭越从驾驶位上走下来,帮欧阳明月拉开车门,“现在不断有新的消息传过来,在我那里会方便点。”
“我知道。上车。”她转头对等在一边的自己的助手说道。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看,你们选择退让,主动赔偿对方的损失对你会更为有利一点,至少损失会少一半,对吗?”明月听完谭越和张寒江解绍完情况说。
“从表面看是这样。”张寒江回答道。
“你的选择?”欧阳明月问谭越。
“先不讲这其中是否有阴谋,只说我们并不是主要责任方,而为了减少损失而主动承担不属于我们的过错,丢的不仅是我集团的颜面,丢的还是国家的脸。”谭越说道。
“我明白了。”明月说道。他仍如当年的他,只要是正确的,那么,他宁愿用生命去守护,一如他当年不顾危险地去救那些人,那怕他救的人却无意伤了他。
“如果进入诉讼程序,你的船和货物都得暂留在当地,等待诉讼结束。如果你胜诉了,对方也只赔偿你的船的损伤和停留期间的费用,至于因为不能及时交货而产生的违约金等损失,并不在海事法院的审理范围。你还得向国际法院再提起诉讼,这个过程可能得几年。”
“这期间不仅会牵扯你大量的精力,还会付出大量的诉讼费用,这样,你还选择诉讼吗?”欧阳明月问道。
“是。”谭越没有犹豫地回答。
“好。”欧阳明月答道。
“这件事也不是一定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进行。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欧阳明月说道。
“第一,你的船做为物证不能离开停泊地,但你的货物是可以的,前题是你得交付货物价值两倍的保证金,然后你另租船将货物易船运回。”
“第二种,在南非租船或在M国租船另外购买足额的铁矿石粉运回来。”
“然后,你派出专业团队,聘请律师专门打这场海事官司,提交的损失费用中可以包含你另租船运或买货物的费用,这样,对方如果败诉,他们的赔偿款也将达到天价。”欧阳明月说道。
张寒江听得热血沸腾,原来事情可以这样简单解决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心里的血又凉了下来,这两种方法说起来简单,其实都不简单。无论是交付天价的的保证金,还是租船都不容易。在这个航行季,几乎所有的大型货轮都在海上漂着,那能那么容易租的,从国内再弄一条船还有几分可能,最多搭钱搭关系。可是从国内再空船去,再申请法院货物离港,再易船,时间是否能来得及还是个未知数啊。